足色银钱入山来 (第3/3页)
工坊的钱,每一枚都要过戥子、验银石、天平三关,缺一分一厘,老周师傅宁可回炉重铸。"
当第一箱新币打开,银光映得石碉前的雪堆发亮。玛尔吉颤抖着双手捧起新币,凑到鼻尖轻嗅 —— 没有假币的铅腥,只有淡淡的炭火味,像羌族人烤青稞时的烟火气。他忽然站起身,用羌语高声呼喊,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应声而出,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旧币:有穿孔的唐开元,有锈蚀的宋交子,更多的是薄如蝉翼的私铸钱。
"都来换钱!" 玛尔吉举起新币,在阳光下转动,深峻的戳记投下清晰的阴影,"涂山的官炉钱,能换青稞,能换盐巴,能换孩子们的新衣裳!"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有个扎着羊毛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伸出手,用冻红的指尖触碰新币,忽然笑出声来:"阿爷,这钱比你的银镯子还亮!"
匠人支起临时的收兑点,青铜天平的指针不断摆动,验银石在币面上划出一道道雪白的痕迹。玛尔吉看着自家的旧银渐渐变成新币,忽然老泪纵横 —— 这不是简单的钱银兑换,而是蜀地百姓对官府的信任,正在一秤一验间重新建立。
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耀,融雪汇成细流,沿着石碉的墙根流淌,倒映着新币的银光。林宇看着玛尔吉将新币分给族人,老人特意把币面的 "涂山官炉" 戳记朝外,让每个人都能看清。这一幕让他想起在江淮见过的景象:百姓们攥着假钱,站在官仓前欲哭无泪,而此刻的汶川大寨,新币正在成为希望的象征。
"老族长," 林宇忽然指着新币边缘的毛边,"这些不规整的地方,是匠人手工凿刻的记号。每个匠人刻的竖划都不一样,有的深,有的浅,但每一道,都比山民的脊梁还要直。" 玛尔吉似有所悟,将新币贴在胸前,仿佛能听见工坊里刻刀与模具碰撞的叮当声 —— 那是比羌笛还要动人的声音,是匠人们用血汗谱写的信誉之歌。
雪水继续流淌,带着新币的银光,流向大寨深处,流向每一户羌族人的火塘。在这里,足色的银钱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照亮寒冬的暖阳,是让孩子们能吃上白米饭的希望,是蜀地百姓与涂山工坊之间,用诚信铸就这样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