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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曲江流饮惊鸿乱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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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曲江流饮惊鸿乱 下 (第3/3页)

光如冰的李璃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垂死毒蛇不甘的嘶鸣。

    “淮阳王府…首席药师…咳咳…”他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带着血沫的字,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某种扭曲的自傲,“你们…破得了酒蛊…却破不了…人心…王爷的大业…长安…早已…千疮百孔…等着…等着…”话语未尽,他猛地一咬牙!

    石憨瞳孔骤缩:“不好!拦住他!”

    然而已经迟了。

    那药师脸上掠过一丝决绝而诡异的狞笑,齿间似乎有细微的机括碎裂声响起。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奇异甜香的墨绿色烟雾,猛地从他破裂的袖口、领口乃至口鼻中狂涌而出!

    这烟雾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扩散,色泽诡异,气味甜腻得令人作呕,瞬间将瘫倒的药师笼罩在内!

    “嗤嗤嗤…”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蚀声响起。

    烟雾触及之处,地上的青草瞬间枯萎焦黑,连坚硬的青石板也发出轻微的灼烧声,留下墨绿色的诡异痕迹。

    烟雾范围迅速扩大,逼得冲上前来的石憨和如兰不得不急退数步。

    待石憨鼓起真气,挥动青冈棍搅动气流,将那诡异的墨绿色毒烟勉强驱散开一角时,烟雾中心,那药师瘫倒的地方,只剩下一滩冒着气泡、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墨绿色粘稠液体。

    他的衣物、血肉、骨骼…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被那恐怖的毒烟彻底腐蚀消融殆尽!原地只剩下那支材质奇特的漆黑笛子,躺在粘液边缘,笛身那个深深的凹陷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沉寂下来。

    方才的混乱厮杀、癫狂嘶吼、笛音鬼泣、棍笛交鸣…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被那滩冒着气泡的墨绿粘液瞬间吞噬。

    整个曲江池畔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微风拂过柳条的细微沙沙声,远处池水的轻轻荡漾声,以及劫后余生者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和**。

    破碎的青石板、倾倒的案几、撕裂的锦袍、翻倒的酒瓮、凝固的血迹、散落的杯盘、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浓烈酒气、血腥味、醒酒汤的辛香、以及那尚未完全散尽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蛊毒气息…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烈与疯狂。

    石憨缓缓站直身体,手中的青冈棍依旧紧握,棍头还残留着与那诡异黑笛碰撞后的细微震颤感。

    他沉默地走到那滩冒着泡的粘液前,目光扫过那支静静躺在地上的黑笛,又抬起眼,望向远处。

    李璃雪正用手背轻轻擦去唇边的血迹,她月白的裙裾沾染了几点醒酒汤汁的污渍和一丝鲜红,在破碎的春光里显得格外刺目。

    她也在看着那滩粘液,眼神冰冷,如同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寒冰,那冰层之下,是翻涌的怒火和更深的忧虑。

    如兰站在石憨身侧,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死死盯着那滩腐蚀性极强的粘液,仿佛要将那已化为乌有的药师再揪出来痛打一遍。

    幸存的官员和兵丁们开始战战兢兢地收拾残局,救助伤者。那些被净化后瘫软在地的进士们,眼神空洞,充满了恐惧与茫然,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未被波及的人则远远躲开,聚在一起,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不安,窃窃私语着。

    “苗疆…情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吏部官员看着满地狼藉,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竟…竟已到了长安…到了这天子脚下…到了这新科琼林宴上?”他踉跄着扶住旁边同样面无人色的同僚,才勉强站稳。

    药师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破得了酒蛊,破不了人心…王爷的大业…长安早已千疮百孔…”

    李璃雪收回目光,望向远处巍峨的长安城阙。

    春日暖阳洒在城楼的琉璃瓦上,反射着耀眼的金光,一片盛世煌煌的景象。

    然而此刻,这金光落在她眼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虚幻。

    繁华的表象之下,那致命的蛊毒,究竟已顺着无形的脉络,渗透到了这座帝国心脏的何等深处?

    那场蓄谋已久的叛乱风暴,又将在何时,以怎样更猛烈、更诡异的方式,撕裂这片虚假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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