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 (第2/3页)
面的门,门缝的形状与梦中公寓天花板的门如出一辙。推开后,他看到了厨房的水槽,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那只陶瓷杯,杯底的裂痕在微微蠕动,如同活物。
“阿哲!醒醒!”林薇的声音像一根绳索,将他从深渊里猛地拽出。他浑身浸透冷汗,床单湿冷黏腻。窗外,天色刚泛起鱼肚白,手机屏幕显示:凌晨四点十七分。
他冲到书桌,抓起陶瓷杯翻转——杯底光滑无痕。
“做噩梦了?”林薇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传来,“你一直在喊‘镜子’。”
阿哲转身。林薇站在卧室门口,头发凌乱,满眼红血丝。她睡衣领口别着一枚银色别针,形状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这枚别针,他在图书馆的镜子里见过,别在镜中那个“他”的衣服上。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别针的?”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林薇低头看了看,眼神茫然:“不知道…可能昨天随手买的?”她走近,突然间,眼神变得一片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
“你只是在表层,”她用一种毫无起伏、冰冷平板的语调说,“还没找到‘门’。”话音落下,她的眼神瞬间恢复正常,带着关切抱住他:“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阿哲身体僵硬,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柑橘香水味,但那句冰冷的话却像一枚冰锥,狠狠扎在他的耳膜上。他下意识摸向后颈,那里残留着一片冰凉的触感,仿佛刚被某种冰冷的手指按过。
现实开始出现更多无法解释的“故障”。
他的记忆出现了无法填补的空白。同事聊起上周五加班到深夜的情景,他脑中一片空白,毫无印象。但电脑里的记录却清晰地显示他写了三页会议纪要,字迹是他的,却透着一股陌生的、凌厉的笔锋。林薇说他那晚满身酒气,他记得自己滴酒未沾。
他开始记笔记,试图锚定自己。然而第二天翻开,字迹会扭曲变形,内容会被篡改——明明写的是“周三和林薇看电影”,却变成了“周三独自在家,陶瓷杯裂了”。有一次,他画下了杯底的裂痕,次日再看,那裂痕竟扭曲成了一个微笑的嘴的形状。
物理法则也变得不可靠。
水龙头流出的水偶尔会向上飘浮,凝成悬浮的水珠,再骤然落下。扔出的纸团在撞到墙壁前会消失半秒,然后诡异地出现在地上。某个下午,他站在阳光下打电话,脚下的影子却没有跟着他抬手,反而保持着握笔写字的姿势,在地面留下浅淡的痕迹。他低头看去,影子瞬间恢复正常,但地上却残留着浅浅的划痕,形状与杯底那蠕动的裂痕惊人地相似。
林薇的异常愈发频繁。
她会说起从未发生过的“共同回忆”:“记得去年在海边捡的那个贝壳吗?你说它像我的耳朵。”阿哲纠正她他们从未一起去过海边,她困惑地愣了几秒,随即笑着说“记错了”。她会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说话,然后转头对他微笑:“刚才那只猫好可爱,你没看见吗?”
他在梦中开始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一次,他梦到自己穿着白大褂,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记录数据,笔记本上画着类似杯底裂痕的诡异图案。桌上的金属铭牌清晰地刻着“陈哲”——一个他从未用过的名字。另一次,他梦到自己身披沉重的盔甲,站在漫天黄沙之中,一支利箭精准地射穿了他的左手小指,剧痛让他失声尖叫——醒来时,现实中的小指传来一模一样的撕裂痛楚,指甲盖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血点。
他开始更长久地凝视镜子。
镜中的人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疤痕、痣点,但他眨眼时,镜中人总慢上那么半拍。他做出细微的动作,镜中人会滞后零点几秒才跟上。有一次,他死死盯着镜中人的眼睛,那人影却在他毫无动作的情况下,突然眨了一下眼。“我是谁?”他对着镜子,声音轻得像耳语。镜中人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阿哲却“听”到了,那声音和林薇说“门”时一样冰冷刺骨:“你是被观察的那一个。”
阿哲最后能抓住的锚点,只剩母亲的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母亲抱着三岁的他,站在老家槐树掩映的小院里。母亲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阳光在她发梢跳跃,泛着温暖的金光。母亲在他十岁时因车祸离世,这是他拥有的唯一一张她的照片,一直珍藏在钱包夹层里。
他把照片放在枕边,当现实扭曲得令人窒息时,就凝视它。母亲的笑容像一根定海神针,能短暂地平息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直到那个夜晚。他从血红色天空的噩梦中惊醒,指尖的刺痛让他浑身发抖。他抓起照片,借着手机屏幕幽冷的光,凝视着母亲的脸庞。看着看着,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母亲瞳孔的倒影里,映出的不是槐树和院落的天空,而是一片静止的、令人窒息的血红色幕布,幕布的边缘,赫然是他梦中那扇嵌在天花板上的木门轮廓!
阿哲差点失手扔掉照片。他闭眼深呼吸,再猛地睁开——母亲瞳孔里的倒影似乎恢复了正常,映着槐树的影子。他刚松了口气,指尖的刺痛却骤然升级为一种持续不断的、如同细针在骨髓里搅动的剧痛。
他再次看向照片。这一次,母亲瞳孔里的血红色天空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到那幕布下扭曲的地面和窗户的轮廓。他猛地合上照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分钟后,他颤抖着再次打开——母亲的笑容变了。那不再是温柔的笑意,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怜悯和悲伤。嘴角微微下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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