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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名之辈,陋巷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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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无名之辈,陋巷栖身 (第2/3页)

了飞来的钥匙。动作精准、干净,不带一丝多余力量。钥匙落在他粗糙却稳健的指间。

    没再多说一个字,叶辰一手捏着钥匙,一手托住肩上昏迷伤员的腿弯,避免他下滑,肩头顶着那人沉重的身体,臂弯稳稳夹着那个帆布长盒,后背还背着巨大的背囊,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沉默而稳定地转身,一头扎进了那昏暗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通行的楼梯。

    楼梯又窄又陡,脚下的水泥台阶早已被磨损得坑坑洼洼,边缘布满黑色油污。墙壁上满是各种涂鸦、刻痕和黑乎乎的手印、油渍。转角处堆放着废弃的纸箱、破塑料瓶等杂物。空气污浊憋闷,飘散着灰尘、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馊臭味。感应灯随着叶辰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又熄灭,光线昏黄惨淡,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寸。

    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沉重。叶辰的身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移动却异常灵活,他没有触碰那些肮脏的墙壁,在转角也没有被杂物绊到一丝一毫。只有肩膀上那伤员毫无知觉的身体随着步伐晃动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三楼。楼梯口更小。顶头只有两扇门。一扇在左,一扇在右。右手边那扇深棕色的木门,油漆斑驳脱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劣质木头纹理。

    叶辰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那个同样布满油污的锁孔。轻轻一拧,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灰尘、木头腐朽和潮湿霉变气味的浊流扑面而来。像是被尘封多年、早已被遗忘的角落终于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推门而入。空间不大,一目了然。

    几乎算不得一个房间。更像一个稍微方正点的储藏室改造的鸽子笼。墙壁是裸露出水泥砂浆的斑驳墙面,泛着潮湿的霉绿色。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风来源是对面墙上一个装着锈迹斑斑铁丝网、连巴掌都伸不出去的气窗。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光秃秃的灯泡,拉着一根同样布满灰尘的尼龙绳开关。光秃秃的水泥地,中间铺着一块早已看不出花纹、同样污迹斑斑的廉价塑料地垫。

    房间唯一的“家具”是靠墙的一张老式双层铁架床。铁架红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暗红的铁锈色,一些位置还用粗铁丝或布条捆绑加固过,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气息。上层空着,下层铺着一张同样磨损褪色的劣质军绿色薄垫子,没有枕头被子。床脚丢着一个瘪了一半、裂了缝的红色塑料水桶。

    狭小、潮湿、肮脏、压抑。这就是全部。

    这就是他在奉天的巢穴。

    叶辰站在门口,仿佛对这环境没有丝毫意外。他迅速扫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反手关上了那扇薄得像纸板的破门。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

    狭小空间内的气味更加滞涩难闻。他把肩上扛着的黑衣人像卸一件包裹一样,放在了那张散发着霉味的薄垫子上,发出轻微的“噗通”一声。那伤员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随着动作,胸口和手臂上几处被雨水泡得发白泛肿的伤口又渗出了一点暗红的液体。他把那个用帆布包裹的金属盒子随手扔在伤者脚边的塑料地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沉重的军用背囊被卸下,靠墙立在门边的角落。叶辰自己则坐在了房间内唯一还能坐下的地方——床对面的冰冷水泥地面上。地面冰凉潮湿的气息隔着裤子瞬间传来。他后背靠在粗糙、带着刺手颗粒感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叹息般的吐纳。高强度神经紧绷后的疲惫如同海啸后的退潮,露出下方千疮百孔的沙滩。但他依旧如同铁铸般端坐,头微微后仰,抵着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没有开灯。整个房间沉浸在门缝里透入的一线微弱天光和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铁床上那个伤员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还有那若有若无渗血的伤口散发的极其微弱的腥甜气息,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生命活动。

    黑暗,寂静。

    仿佛刚才在机场入口那场血腥、暴烈、超越常人理解的冲突从未发生。他只是这暗巷深处,一个随处可见的、带着一身麻烦的穷租客。一个无名之辈。

    时间在凝滞的黑暗中缓慢爬行。汗水混合着外面的污渍在叶辰的脸上干涸,留下紧绷不适的痕迹。他依旧靠墙坐着,像一尊沉寂的石像。直到腹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清晰的空洞感,如同遥远的呼唤,才让他再次睁开眼。

    黑暗依旧笼罩,只有对面床上那伤员偶尔无意识抽搐发出的微弱响动。

    该弄点东西了。

    叶辰站起身,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去看床上那个不知能否熬到天亮的伤员。只是走到墙角的背囊边,蹲下身,伸手在里面摸索着。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身上的迷彩外套已经被脱下,随手扔在了那个脏兮兮的塑料地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同样洗得发白、被汗渍浸透得深一块浅一块的灰色旧T恤,紧紧包裹着他坚实宽阔的上半身轮廓。他手里多了一些东西:几张颜色暗淡、边缘甚至有些磨损褶皱的百元人民币——这是他在国外某个混乱城市的角落,用一枚品相不佳、但足够让金铺老板眼冒金光的古董金币置换回来的“Z币零用”,面额最大的几张;还有一个几乎磨平了数字的小巧防水打火机。

    钱塞进同样老旧得发硬的卡其色战术裤口袋里。他走到门边,拧动那冰凉油滑的门把手。

    老旧的铁皮门轴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沉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叶辰闪身而出,轻轻带上了门。将那片充斥着伤者濒死气息的黑暗隔绝在身后。

    楼道里腐朽沉闷的气息立刻被外面更浓烈嘈杂的市井气息取代。劣质的饭菜油烟味、下水道的馊臭、垃圾堆里发酵的酸腐……混杂着大排档的喧闹、劣质音响刺耳的鼓点、路边摊的煎炸声响和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福来巷的夜生活似乎才真正开始。

    他顺着狭窄陡峭的楼梯下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但立刻被巷子里更巨大的声浪淹没。

    巷口昏黄的路灯下,空气燥热粘滞。穿着背心短裤、踩着一双黑色塑胶人字拖的叶辰,沉默地混入稀疏蠕动的人流中。他的穿着和神态与这里的环境仿佛原本就融为一体——一个高大、沉默、有些落魄但似乎有些力气、正为生计奔波的男人。没人会多看他第二眼。

    他循着空气中最浓烈的炒菜油烟味和一种廉价的油脂香味,走到离福来公寓不远的一个十字岔口旁。这里灯光更亮一些,人行道上被各种移动摊位和小型露天排档占据。

    一个用木板车改装的、顶上撑着一大块破旧油布的铁皮摊子格外醒目。摊子正对着路口,后面支着一口巨大的黝黑铁锅,炉火在煤气罐的鼓动下烧得通红。一个系着污渍斑斑围裙的胖子摊主正用一只长柄铁勺子敲打着锅边,油点子噼啪四溅。锅里翻滚着一种混杂了各种内脏、下水、廉价肉沫、青菜和大量廉价辣椒油的浑浊糊状物。空气里弥漫着强刺激性的辣味、味精味和一股肉类过度加热后的沉油腻味。

    “炒饭炒面!盖饭盖面!八块一份!十块加肉!”摊主沙哑着嗓子吆喝,不时抹一把脸上的油汗。

    摊子前支了两张低矮的劣质塑料小方桌,围坐着几个光着膀子、喝着廉价啤酒的男人,吃得满头大汗。油光锃亮的桌子上堆满了油腻的劣质一次性碗筷和擦过的脏纸巾。

    叶辰走到摊子前。没看菜单,也无需询问。

    “炒面,最便宜的。”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八块!”摊主大声重复,手里的大勺子在锅里搅动得更勤快了,油花四溅,“打包?”

    “嗯。”

    摊主瞥了一眼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没再多话。抄起一个纸盘子,从旁边堆叠的粗糙碱水面里抓了一大把油腻发黄的面条丢进锅里,又舀了一勺那浑浊的糊状物盖上去,开始用猛火颠锅翻炒。刺鼻的油烟升腾而起。

    叶辰站在油烟与噪音里,沉默地等待着。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

    离铁皮摊子几步开外,一个被遗弃在墙角的破旧公用电话亭旁边,竖着一台布满油腻污垢、部分外壳已裂开的自动售货机。里面大部分格子是空的,只有最下面两层还有几瓶透明塑料瓶的矿泉水(标签发黄)、几罐褪色包装的廉价碳酸饮料孤零零地立着。

    他掏出那几张纸币中最小的一张十元,塞进自动售货机那同样油腻发黄的投币口。机器内部发出吃力的嘎吱声和轴承摩擦声。他选了最便宜、包装最简陋的塑料瓶水。哐当一声!机器下方出货口滚落出一瓶包装磨损、瓶身有些变形的水。同时,退币口叮铃哐啷掉出两枚一元硬币。

    叶辰拿起冰凉微润的水瓶,又弯腰捡起那两枚沾着不知名油污的硬币,握在手心。硬币冰冷的触感传来。

    旁边摊位上传来几声哄笑和啤酒瓶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时,摊主的炒面也好了。一大坨油腻焦黄的面条混合着大量可疑的褐色肉沫和一些煮得稀烂的青菜叶,被铲进一个同样劣质、印着劣质红色广告字的透明塑料饭盒里。塑料袋一兜。

    “八块!”摊主把油腻的塑料袋递过来。

    叶辰没说话,只是摊开手掌。那只握着两枚油腻硬币的手掌伸到摊主面前。

    摊主愣了一下,看着那仅有的两块钱硬币,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穿着穷酸的男人,撇了撇嘴,像是早料到了这种结果,嘀咕了一句什么,但还是接了过去,随手丢进旁边的破铁皮钱罐里。硬币撞击发出单调的哐啷声。

    叶辰接过那袋油腻滚烫的劣质炒面,转身就走。沉重的塑料人字拖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啪嗒的轻响。手里是廉价的水和更廉价的食物。高大沉默的背影融入福来巷主干道两侧那参差不齐的握手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灯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被前方的黑暗吞噬。像一滴水融入墨汁。

    巷子里的喧嚣如同无数条滑腻的蛇,无孔不入地纠缠盘踞在每一个角落。光着膀子男人们喧哗划拳的破锣嗓子、劣质音响里重金属混杂着跑调情歌的鼓噪、小孩歇斯底里的哭嚎、夫妻间不堪入耳的谩骂…各种声音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发酵、碰撞。

    叶辰拎着那个装着廉价炒面的油腻塑料袋,拿着那瓶瓶身有些凹陷的冰凉矿泉水,穿过这片混乱。他高大的身影在昏黄摇曳的路灯下投下摇曳的阴影。步伐不快,也不避让。迎面而来提着酒瓶醉醺醺的男人、抱着孩子骂骂咧咧的妇人、蹬着三轮收纸板的老头…都下意识地侧身,或微微让开半步。他沉默不语,但身上那股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混杂着泥泞与隐约血腥气的沉寂感,让这些市井中最底层的老油子们本能地感到一丝畏惧,避之唯恐不及。

    拐过一个污浊不堪、苍蝇嗡嗡乱飞的垃圾堆,前方十字岔口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孤零零地亮着一个惨白色的灯箱牌子——“24小时惠友便利店”。灯光透过蒙着厚厚油污灰尘的玻璃门渗出来,门半开着,里面货架上稀疏的商品反射着模糊的光晕。

    叶辰脚步顿了一下。

    需要烟。

    血液深处的躁动和几乎被遗忘的疲惫感混合在一起,让对尼古丁的渴求变得清晰起来。他脚步一折,朝着那惨白灯箱走去。

    推开半掩的玻璃门,劣质的电铃发出一声半死不活的“叮——咚——”。

    便利店很小,东西也少得可怜。一排矮小的货架紧贴着墙,上面稀疏地摆着几样最便宜的袋装面包、方便面、榨菜、薯片。靠收银台的位置立着一个破旧的冰柜,压缩机嗡嗡作响,里面零散堆着一些过期或即将过期的冷饮。

    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染成廉价的栗棕色,扎着两条松垮的辫子垂在肩头。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工作背心,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肩膀不时微微抖动一下,像是在压抑着笑声。廉价耳机线连着口袋里的手机。

    叶辰进门时的铃响并没有惊动她。店内没有其他客人。角落里只有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蹲在方便面货架前,似乎在仔细地挑选。

    叶辰的目光在店内唯一一个开放式香烟架上扫过。上面种类也很少。最便宜的那种软盒红梅、玉溪,几包被揉得有些皱的白沙…他看中了最右侧那一排,黄色硬盒、印着模糊“利群”字样的那种。售价六元。

    他径直走过去,从挂钩上取下一包,捏在手里。很硬实的纸盒包装,隔着盒子似乎能感受到里面烟丝的粗糙感。然后走到收银台前。

    女孩还是没抬头,沉浸在手机的小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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