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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仙芝举义旗起 我聚众响应共举事 (第1/3页)
听闻王仙芝长垣起兵,我胸中积郁如熔岩喷涌。
儿时私盐贩子刀口舔血的生涯,早已教会我聚众搏命的本事。
当乡绅们还在为檄文上的“均平”二字窃窃私语时,我已然磨利了那柄曾斩断黄河巨鲤的旧剑。
火光映照着聚集而来的面庞,他们高呼着“冲天大将军”。
我知道,这燎原之火,终将焚尽那个腐朽的王朝。
乾符二年,夏末的风里裹着黄河的腥气,刮过冤句城外我那座小小的盐仓。风是热的,卷起尘土扑在脸上,如同细碎的鞭笞。我立在仓前土坡上,远眺着灰蒙蒙的天际线,心却沉得像块浸透水的盐坨。长安城放榜那日的耻辱,经年累月,非但未曾磨平,反倒在骨子里越刻越深,化作了日夜啃噬的毒虫。那朱门里飘出的酒肉香,那高官显贵眼中蝼蚁般的漠视,那耗尽家财换来的冷眼与奚落……每一幕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
“黄大哥!” 一声粗嘎的呼唤自身后响起,打断了我胸中翻腾的戾气。是赵大,当年跟我父亲一同贩私盐的老兄弟,如今跟着我打理这片盐场。他跑得气喘吁吁,黝黑的脸上汗珠滚滚,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揉得发皱、沾满汗渍的麻纸。
“何事慌张?” 我转身,声音低沉。
赵大猛喘了几口气,将那张麻纸塞到我手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长垣…长垣那边!出大事了!王…王仙芝!反了!” 他语无伦次,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焰,“刚到的信鸽!长垣城里,他…他竖起大旗了!这是他的檄文!”
“反了”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铁弹,狠狠砸进我沉寂的心湖,瞬间激起滔天巨浪。我一把抓过那张被汗水浸得半湿的麻纸,指尖能感到赵大传递过来的滚烫与悸动。粗粝的纸张展开,上面是墨迹淋漓、力透纸背的字句:
“今赋税苛重,官吏贪残,赏罚不平,使海内困穷,百姓涂炭……吾今举义旗,诛无道,安黎元!凡我同仇,速来相投!”
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眼底!诛无道!安黎元!那压抑了十数年的愤懑,那被长安朱门拒之千里的屈辱,那目睹乡邻卖儿鬻女、饿殍遍野的悲愤,此刻如同地底奔涌的熔岩,被这檄文骤然点燃!一股滚烫的气流直冲顶门,握着檄文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来了!终于来了!这撕破黑暗的第一声惊雷!
“好!好一个王仙芝!好一个‘诛无道,安黎元’!” 我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沉郁,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烈火。那烈火映照着天边翻滚的铅云,仿佛要将这污浊的苍穹一并点燃。“时机已至!我辈岂能坐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如同金铁交鸣,震得赵大浑身一凛。
“赵大!” 我目光如炬,射向他,“擂鼓!聚众!就在这盐场前的空地上!把这份檄文,给所有冤句的父老兄弟,大声念出来!” 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得令!” 赵大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猛地一抱拳,转身如旋风般冲下土坡。很快,盐场那面闲置许久的牛皮大鼓,被几个粗壮的盐工奋力抬出。“咚!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鼓点,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闷雷,骤然炸响在冤句城郊荒寂的盐场上空。那鼓声穿透燥热的空气,带着一种原始的、撼动人心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乡亲们!都来听啊!天变了!王仙芝王大帅在长垣举义旗啦!”
“反了!反了!专杀那些狗官!为咱穷苦人争活路!”
“黄巢大哥有令!聚众议事!快啊!”
盐工们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里充满了狂喜和一种豁出命去的决绝。鼓声就是号令。起初是盐场里那些正在筛盐、担卤的汉子们,他们丢下手中的活计,赤着沾满盐粒的上身,从低矮的盐棚里、从热气蒸腾的卤池边蜂拥而出,脸上满是惊疑和莫名的激动。接着,附近村落里的农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和呐喊惊动了。他们放下锄头,从龟裂的田地里抬起头;他们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妇孺老幼相互搀扶着,带着惊惶又期盼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如同百川归海,向着盐场前那片开阔的空地汇聚而来。脚步杂沓,尘土飞扬,一张张被烈日和苦难刻满皱纹的脸上,此刻都写满了同一个疑问:天,真的要变了吗?
我站在盐仓前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望着下面越聚越多的人群。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焦灼、茫然、期待、恐惧……各种情绪交织成一片沉重的网。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盐卤的咸腥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灼热的气流几乎要喷薄而出。我将那张承载着燎原火种的檄文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声如洪钟,一字一句,清晰地将檄文的内容吼了出来:
“……今赋税苛重,官吏贪残,赏罚不平,使海内困穷,百姓涂炭!吾今举义旗,诛无道,安黎元!凡我同仇,速来相投!”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当“诛无道,安黎元”这六个字吼出时,台下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点燃!
“诛无道!安黎元!” 一个站在前排、满脸风霜的老盐工,猛地挥起拳头,嘶声吼了出来,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那泪水里,是几十年被压榨、被欺凌的屈辱和愤恨!
“对!反了他娘的!老子活不下去了!” 一个精壮的汉子,衣服上还打着补丁,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嶙峋的肋骨,挥舞着拳头咆哮。
“跟着黄大哥!跟着王大帅!杀狗官!吃饱饭!” 更多的人被感染,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拳头如林般举起,吼声汇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反了!反了!诛无道!安黎元!”
我望着眼前这片沸腾的怒海,胸中激荡难平。这呼声,这怒火,何尝不是我自己的心声?我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孔,扫过他们褴褛的衣衫、枯槁的身形,最后定格在远处冤句城低矮破败的轮廓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被这冲天的怒吼,扯回了更久远的时光,那浑浊汹涌的黄河水畔,那个同样充满了挣扎与不公的起点。
我的童年,是在黄河浑浊的咆哮声和私盐刺鼻的咸腥气里泡大的。冤句城,这个紧挨着黄河天险的小城,土地被河水反复冲刷,盐碱白花花地覆在地皮上,像一层洗不掉的贫瘠烙印。庄稼?那是个奢侈的笑话。田里稀稀拉拉挣扎出的那点苗,还不够塞饱官仓的贪口。活着,全靠那条喜怒无常的“母亲河”,以及河上见不得光的营生——贩私盐。
家,就在河堤下一片低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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