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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岂是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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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鳞岂是池中物 (第2/3页)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诵至此处,他笔锋微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想起了什么愉悦之事。

    殿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阵微暖的风。李樽头也未抬,只道:“皇兄稍待,这最后两句便好。”语气熟稔自然。

    来人正是太子李昀。他比李樽年长六岁,今年十六,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身着一袭杏黄色四爪蟒袍,面容清俊,气质温润平和,带着储君应有的雍容气度,眼神却清澈得如同未被世事沾染的溪流。他走到李樽身边,并未打扰,只是含笑看着弟弟笔下流淌出的、远超同龄人的见解,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纯粹的温情。

    “好了。”李樽搁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这才抬起头,看向李昀,笑容瞬间变得明亮而真挚,“皇兄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又被太傅的策论难住了?”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促狭。

    李昀佯怒地伸手要去敲他额头,却被李樽笑着躲开:“好你个五弟,敢取笑兄长!今日是来考校你骑射的!太傅总夸你文章锦绣,可别成了只会耍笔杆子的书呆子!”兄弟二人相视而笑,殿内充满了轻松融洽的气息。李昀对这个天赋异禀、却毫无骄矜之气的幼弟,是真心实意的喜爱与维护。

    殿内其乐融融,浑然不觉殿外回廊的阴影里,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正透过半开的窗棂,静静注视着这一幕。正是太上皇李玄。他虽早已退位,将江山交给了正值壮年、雄才大略的皇帝李志,自己每日不过是下棋、狩猎、饮酒,含饴弄孙,看似闲云野鹤,但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这帝国的核心。尤其,是那个被他寄予了“金龙降世”厚望的孙儿李樽。

    看着李樽与李昀言笑晏晏,李玄布满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真正舒心的笑意。他喜欢看到李樽此刻的鲜活与明朗。然而,那笑意深处,却沉淀着一丝唯有他自己才懂的、沉重的期许与…忧虑。他比谁都清楚,这看似兄友弟恭的温情之下,潜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李昀仁厚有余,却失之刚断,身体…也并非铁打。而这江山…李玄的目光落在李樽那挺拔如修竹的背影上,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樽儿,你的路,还很长,也很险。

    “祖父!”李樽眼尖,看到了回廊下的李玄,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跑了过来,脸上是毫无保留的孺慕之情,“您来啦!孙儿刚写完太傅布置的策论,皇兄正要考校我骑射呢!您来给我们当评判可好?”

    李玄哈哈一笑,方才眼底的深沉瞬间被慈爱取代,伸手揉了揉李樽柔软的发顶:“好!朕倒要看看,朕的樽儿,是笔杆子硬,还是弓马更娴熟!”他牵起李樽的手,又对走过来的李昀和蔼地点点头,“昀儿也一起来,让祖父看看你们的本事!”

    祖孙三人,沐浴在春日暖阳下,向着演武场走去。李樽的手被祖父宽厚温暖的大手包裹着,侧头看着祖父刚毅的侧脸,心中是满满的依赖与温暖。皇兄温和的笑容就在身边,此刻的时光,如同御花园中开得最盛的牡丹,绚烂而美好。他尚不知晓,命运的巨轮,即将碾碎这片宁静。

    变故,发生在承平五十三年的初冬。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个长安城提前进入了凛冬。碎雪如盐,细细地洒落。皇宫西北角那座堆砌着奇石、引有活水的假山园林,在薄雪覆盖下显得格外清冷寂寥。

    十四岁的李樽,正捧着一卷新得的孤本琴谱,兴冲冲地穿过回廊,想去东宫找皇兄李昀探讨。他与皇兄约好了,今日要合奏新曲。行至假山附近,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争执声随风飘来。

    “…二弟,你、你怎可如此顽劣!此乃父皇御赐之物,快还我!”是李昀焦急又带着喘息的声音。

    “皇兄,不过一个破砚台嘛!借弟弟玩玩又如何?瞧你小气的!”一个带着明显顽劣与挑衅的童音响起,是十五岁的二皇子李岑。他仗着母亲刘贵妃近来得宠,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跋扈的苗头。

    李樽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转过假山嶙峋的一角,便看见令他心头一紧的一幕:太子李昀被李岑和两个小太监嬉笑着围在中间,面色因气愤和奔跑而涨红,呼吸有些急促,正试图去夺李岑手中高举着的一方紫檀木盒——那里面正是父皇前几日才赐给李昀的、珍贵的端州老坑洮河砚。

    而李昀孱弱的胞弟、年仅十岁的六皇子李儒,则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瑟瑟发抖地躲在李昀身后,紧紧抓着兄长的衣角,小脸煞白,满眼惊恐。

    “李岑!住手!”李樽厉声喝道,快步上前。

    李岑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李樽,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又被骄纵取代,梗着脖子道:“五弟管什么闲事?我跟皇兄闹着玩呢!”

    “闹着玩?”李樽目光如电,扫过李昀因气急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李儒惊恐的眼神,声音冷了下来,“把砚台还给皇兄,立刻道歉!”

    “凭什么!你们三个是不是就仗着是皇后娘娘所生,所以这般欺负我?”李岑被李樽的气势所慑,却又不甘示弱,竟猛地将手中木盒朝假山嶙峋的石壁狠狠摔去!“不过一块破石头!”

    “不要——!”李昀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就扑过去想接住那飞出的木盒!他本就体弱,又急怒攻心,脚下被湿滑的薄雪一绊,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竟朝着假山下方布满尖锐碎石和冰棱的斜坡直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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