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盗废矿 (第3/3页)
暴涨、沸腾!颜色由暗红急剧转向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邪异的暗紫色!刀身变得滚烫,却又散发着刺骨的阴寒!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刀身那道狰狞的豁口处!
逆冲而上的污秽“血液”被豁口处那如同漩涡般贪婪的血煞之气疯狂地吞噬、炼化!暗紫色的煞气在豁口处急剧地压缩、凝聚,发出“滋滋”的、如同淬火般的异响!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豁口边缘那崩裂的金属边缘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如同暗红色晶体般的东西!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煞锋芒!
柴刀饮下尸变矿奴的腐血,煞气暴涨,豁口凝晶!
“砰!”
僵直的尸变矿奴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如同被推倒的石像,轰然向后砸倒在冰冷的洞窟地面上,激起一片矿尘。那颗被柴刀贯穿的岩芯心脏,搏动彻底停止,表面的暗红血丝也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干涸的沟壑。束缚林涛的那股沉重大地之力,瞬间消散。
林涛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浑身被冷汗和溅到的黑色尸液浸透。他死死盯着手中这把脱胎换骨般的凶刀——暗紫煞气萦绕,豁口处那暗红血晶在微弱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凶戾的力量在刀身深处蛰伏、涌动。
他猛地拔出柴刀,看也不看地上彻底死透的矿奴尸骸,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怀中的黑星砂隔着衣物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与心口那依旧躁动不安的镜胚相互撕扯。
他冲出了矿洞,冲出了如同巨兽之口的矿坑,亡命般奔向那片被垃圾山和矿渣堆掩埋的角落。
***
油毡布被猛地掀开。王氏依旧昏迷,但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脸色青灰,嘴唇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死灰。林涛的手抖得厉害,他几乎是扑到母亲身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包凝结着白霜的油布包。
打开。一小捧细密的黑色砂粒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每一粒都如同最深邃的寒夜凝结而成,散发着蚀骨销魂的阴寒煞气。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林涛没有丝毫犹豫,抓起一小撮冰冷刺骨的黑星砂,就要按向母亲心口那枚冰冷蠕动的镜胚。这是最后的、绝望的尝试!
“咳…咳咳…”
就在那冰冷的黑砂即将触碰到镜胚的瞬间,昏迷中的王氏却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痛苦地蜷缩。她竟然在这剧痛刺激下,短暂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却死死地“看”着林涛手中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砂。
“不…涛…儿…”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生命力,“煞…冲…魂…你…受…不住…”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固执地抓住了林涛的手腕,阻止他将那致命的黑砂按向镜胚。
林涛僵住了,心如刀绞。
王氏浑浊的目光艰难地移动,落在他染血的破烂衣衫上。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另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扯着自己破旧夹袄的衬里。那衬里是一种相对厚实、带着细密绒毛的深棕色鹿皮。
“囊…”她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眼神里是近乎执拗的坚持。她撕下一块巴掌大的鹿皮,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林涛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她猛地咬破了自己枯瘦的食指!
暗红近黑的、带着浓重死气的血液涌了出来!王氏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回光返照般的光芒,她用那根淌着死血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中,极其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勾勒着!
没有符纸,没有朱砂。只有冰冷的空气,和她指尖那蕴含着她最后生命精元的死血!
无形的、却带着某种悲怆决绝气息的纹路在空中一闪而逝,随即被她猛地按在那块深棕色的鹿皮上!鹿皮瞬间吸收了那暗红的血纹,表面似乎有极其黯淡的微光流转了一下,随即隐没,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沉敛气息。
“缝…快…”王氏的气息急剧衰落,眼神开始涣散,抓着林涛手腕的力量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她将那块染了她死血的鹿皮,和那枚冰冷蠕动、污斑血丝几乎覆盖了整个镜面的镜胚,一起塞进林涛颤抖的手里。同时,另一只枯手摸索着,从自己贴身的、最隐秘的衣袋里,掏出三根干枯蜷曲、散发着奇异苦涩药味的草根,也一并塞入林涛掌心。
“藏好…莫…示人…”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几个字,眼神死死盯着林涛,带着无尽的不舍和刻骨的担忧。
“娘!娘!”林涛肝胆俱裂,嘶声呼唤。
王氏眼中的光,如同燃尽的灯芯,彻底熄灭了。那只紧抓着林涛的手,无力地滑落。
“娘——!!!”
一声泣血的悲号撕裂了黑水河畔死寂的夜空。林涛抱着母亲迅速冰冷的身体,跪在冰冷的矿渣地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冻结。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几乎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世纪。夜风呜咽着,卷起垃圾堆上的碎屑。林涛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掌心。
冰冷的镜胚,沾染了母亲死血的鹿皮,三根苦涩的草根。
他猛地抬起手,用沾满污泥和血污的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污迹,动作粗暴,如同要擦去所有的软弱。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再无泪光,只剩下一种被冰封的、死寂的疯狂。他拿起那块沾染了母亲死血的鹿皮,手指僵硬却稳定,开始笨拙而用力地将鹿皮边缘对折、缝合。没有针线,他用的是豁口柴刀那变得无比锋利的豁口边缘,小心翼翼地刺穿鹿皮,再用从自己破烂裤脚撕下的、浸透了污泥和血渍的布条捻成的细绳,一针一线地勒紧!
每一针,都像是在缝合自己破碎的心。鹿皮囊渐渐成形,那层吸收了母亲死血的无形纹路似乎赋予了它一种奇异的隔绝之力。他颤抖着,将那枚冰冷蠕动、散发着无穷恶意的镜胚,连同那三根苦涩的草根,一起塞进了鹿皮囊里,然后将囊口死死勒紧、打结。
当最后一道死结勒紧的瞬间,鹿皮囊表面那层极淡的微光彻底隐去。镜胚那冰冷刺骨的煞气和令人疯狂的躁动感,竟然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握着冰块的寒意,透过鹿皮传递出来。
他将这鹿皮镜囊紧紧塞入怀中,紧贴着心口。那里,是母亲用命换来的庇护。
林涛缓缓站起身,背起母亲冰冷僵硬的身体,用撕下的布条死死绑缚在自己背上。冰冷的触感如同寒冰,刺入骨髓。他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豁口处凝结着暗红血晶、散发着幽幽暗紫煞气的柴刀。
刀锋冰冷,映出他沾满污血污泥、却再无一丝表情的脸。那是一种被绝望淬炼过后的死寂。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包散开的黑星砂上。冰冷的砂粒在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他走过去,用油布重新仔细地将其包好,塞入怀中。然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向腰间——那里,插着一把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的祖传匕首。
匕首的握柄缠着磨损严重的破布,刃身黯淡无光,靠近护手处,有一道不起眼的微小豁口。
林涛伸出左手,握住了那把豁口匕首的柄。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他右手则缓缓抬起了那把煞气惊人的豁口柴刀。
刀锋,慢慢移向左手的掌心。
暗紫色的煞气在刀锋上流转,豁口处的暗红血晶闪烁着妖异的微光。林涛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波澜。
柴刀冰冷的锋刃,轻轻贴上了左手掌心脆弱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