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熔斧七日沸 (第2/3页)
没有回应。只有茅屋内凝滞的苦烟,和炕上父亲冰冷的遗体。
不!不能这样!爹用命换来的东西!不能就这样废了!
林涛眼中的疯狂之色更盛!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把被他丢在一旁的豁口柴刀,又看向地炉坑洞深处那依旧散发着高温的灰烬核心!
挖!继续挖!玄铁斧!爹的斧头!它还在下面!它里面还有力量!用它来炼!用它来重新点燃这镜子!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他再次抓起豁口柴刀,不顾双手的剧痛和灼伤,更加疯狂地朝着坑洞深处挖掘!他要找到那把熔融了大半、可能已经变形的玄铁斧残骸!那是唯一可能重新点燃镜胚的希望!
“铛!”刀尖再次触碰到坚硬的金属!
林涛更加疯狂地扒开滚烫的灰烬和熔渣!
终于,一块扭曲变形、通体暗红、如同烧融后又强行凝固的金属块,被他挖了出来。它依稀还能看出斧头的轮廓,但斧刃早已消失,斧身扭曲蜷缩,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气泡孔洞,只有斧柄末端那个被王氏抠下又安回去的“林”字,在灼热中微微扭曲变形,却依旧清晰。一股残留的、微弱却极其狂暴的雷霆气息,从这扭曲的金属块中隐隐透出。
找到了!林涛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一手抓着布满污斑的死寂镜胚,一手抓着这扭曲滚烫、散发着狂暴雷霆气息的斧头残骸!
炼!重新炼!
他猛地将这两样东西,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按回了地炉坑洞深处那滚烫的灰烬核心!然后,他如同疯魔般扑向墙角那堆昨夜捡回来的、半湿的柴火和剩下的药渣!
没有火?那就再造火!
他抱起湿柴和药渣,疯狂地塞进坑洞!塞在镜胚和斧骸之上!然后,他再次掏出怀中那块温润的沉木牌!
“给我燃——!!!”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集中全部意念,疯狂催动沉木牌!温润的深黄光晕再次亮起,磅礴的暖流涌入!他狠狠地将散发着光芒的木牌,按进了湿柴和药渣之中!
“嗤——!!!”
更加浓烈、更加苦涩、带着焦糊腐败气息的浓烟再次冲天而起!橘黄的火苗艰难地跳跃、汇聚!
“轰!”青紫色的火焰再次爆发!虽然比之前微弱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包裹住了坑洞中的镜胚和斧骸!
熔炉重燃!以扭曲的斧骸为薪,以污浊的镜胚为器,以沉木为引,以绝望为火!
林涛不再挖掘。他如同石像般,双膝跪在滚烫的坑洞边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坑洞内跳跃的青紫色火焰,盯着那在火焰中若隐若现的镜胚和斧骸。他的双手因为灼伤和用力,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滚烫的灰烬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细小的血雾,又被火焰吞噬。
他就这样跪着,守着。任凭浓烟熏呛,任凭热浪炙烤,任凭双手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饿了,就抓起地上冰冷的、沾着泥灰的剩饭团胡乱塞进口中;渴了,就捧起屋角瓦罐里浑浊的雨水灌下;困了,眼皮沉重如铅,就用豁口柴刀狠狠扎一下自己的大腿,用剧痛驱散睡意!
王氏偶尔从麻木中惊醒,看着儿子如同自残般守在火边,形销骨立,状若疯魔,枯槁的脸上只有更深的悲凉和死寂。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只是默默地、挣扎着爬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浑浊的雨水,颤抖着递到林涛干裂出血的唇边。
林涛看也不看,如同饮鸩止渴般,贪婪地吞咽着。
一天…两天…三天…
地炉坑洞内的火焰,依靠着沉木牌持续不断的暖流注入和林涛不断添加的湿柴、药渣,竟然顽强地燃烧着!虽然火焰时强时弱,浓烟滚滚不息,却始终未曾彻底熄灭!
那枚布满污斑的暗银镜胚,在青紫火焰的持续舔舐下,表面的灰黑色斑点似乎被煅烧得淡化了一丝,但整体依旧黯淡死寂。那块扭曲的斧骸,则在高温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熔融着,一丝丝微弱的、带着雷霆气息的暗红与紫芒,如同粘稠的血液,艰难地从裂痕和孔洞中渗出,试图流向镜胚,却又被镜胚表面的污斑所阻隔,难以真正融合。
炉火不熄,煎熬不止。林涛跪在坑边,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高凸,脸颊上被浓烟熏出的黑痕混合着泪水的盐渍。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火焰中的镜胚,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偏执的火焰。
第七日。
黄昏的残光被连绵的阴雨彻底吞噬。茅屋内,只有地炉坑洞内跳跃的青紫色火焰,映照着两张被绝望和苦难彻底扭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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