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登基日,魔临九重阙 (第2/3页)
那悬浮的金字,充满了敬畏与狂热。唯有玄冥国师,笼罩在法袍和流苏下的阴影里,那苍白如死人的下颌,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握着麈尾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伏惟尚飨!”
祭文最后四字,如同金铁交鸣,从李炎口中吐出,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决绝。最后一个“飨”字音落,悬浮的金字猛地大放光明,随即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逆流的金色雨滴,向着阴沉的天幕发击而去!
就在这金光即将刺破低垂铅云,沟通天地的刹那——
“呵……”
一声低沉、嘶哑,仿佛两块锈蚀铁片在摩擦的冷笑,毫无征兆地在李炎身侧响起。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那庄严的金色光雨,也刺透了圜丘坛顶凝固的空气,清晰地钻入李炎的耳膜,更如同魔咒般,灌满了坛下每一个人的脑海!
是玄冥!
他始终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法冠垂落的珠玉流苏,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向两侧滑开。
李炎霍然转头!
视线碰撞!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张印象中清癯、淡漠、如同世外高人的脸孔。法冠下露出的,是一张……不!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
覆盖在玄冥脸上的人皮,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从额头正中央开始撕裂!如同被无形的手粗暴地撕开一张薄纸!没有鲜血,只有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粘液,从那撕裂的缝隙中不断渗出、滴落,落在洁白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缕缕带着硫磺恶臭的黑烟!
人皮被彻底撕开,向下翻卷、剥落,露出其下可怖的真容!
一颗巨大的、布满青黑色细密鳞片的头颅!头颅正中央,赫然是一只巨大、竖立的眼睛!那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浑浊、翻滚、仿佛容纳了世间所有恶毒与疯狂的深黄色!竖瞳狭长如刀锋,死死锁定了李炎!竖眼之下,才是两只正常位置、却同样充斥着无尽暴戾与毁灭欲望的血红巨眼!
“人皇?你也配?”
玄冥——不,此刻应该称之为魔神——的声音彻底变了调。不再是那低沉摩擦的铁片声,而是化为一种混杂着无数冤魂尖啸、猛兽咆哮、山崩地裂的恐怖魔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实质性的冲击力,狠狠撞向李炎的耳膜和心神!
话音未落,那覆盖着青黑鳞片、关节处生出狰狞骨刺的巨大魔爪,已撕裂了宽大的玄色法袍,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快如一道劈开空间的黑色闪电,直取李炎咽喉!爪风未至,那恐怖绝伦的杀意和腥臭的硫磺气息,已先一步将李炎彻底淹没!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凡人肉眼捕捉的极限!李炎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爪的威压下瞬间冻结!他体内那点初成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内息,在这滔天魔威面前,渺小得可笑!别说格挡,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动!
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上他的颈项皮肤!
坛下,死寂被彻底打破!惊骇欲绝的尖叫如同海啸般炸开!百官勋贵、禁军卫士,无数人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恐惧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就在那覆盖着死亡鳞片的魔爪尖端,距离李炎咽喉皮肤不足三寸,冰冷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割裂他皮肤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高亢、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的剑鸣,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在李炎怀中响起!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魔神的嘶吼,盖过了坛下万千人的惊叫,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又似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
是那柄紧贴着他胸膛的青铜古剑!
嗡鸣声并非来自剑鞘之外,而是源于鞘内!仿佛有一头被禁锢了万古岁月的凶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于沉眠中骤然惊醒,发出了愤怒而高傲的咆哮!
嗡鸣声起的同时,李炎只觉怀中猛地一烫!并非火焰灼烧的痛感,而是一种浩瀚、古老、蕴含着难以想象威严的滚烫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胸前轰然爆发!这股气息与他体内那微弱的内息截然不同,它磅礴、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要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煌煌正意!
一道虚幻的剑影,就在这滚烫气息爆发的瞬间,从紧束的青铜剑鞘口,呼啸而出!
那剑影无形无质,并非真实的青铜剑体,更像是一道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光、一道斩破虚空的意志!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仿佛承载了岁月长河的暗金色泽!剑影出现的刹那,坛顶悬浮的金色光点仿佛受到了召唤,疯狂地向它汇聚!魔神爪前弥漫的、带着硫磺恶臭的浓郁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瞬间被蒸发、净化!
剑影一闪!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如同利刃裁开坚韧布帛的“嗤啦”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那只带着毁灭气息、距离李炎咽喉只有咫尺之遥的恐怖魔爪,连同手腕处覆盖的坚硬青鳞和凸起的骨刺,在暗金剑影掠过的轨迹上,无声无息地、整齐无比地,断为两截!
断口平滑如镜!没有一滴粘稠的黑血喷出,断口处缭绕的魔气如同遇到了最炽热的阳光,瞬间被蒸发、净化,只留下一片焦黑、仿佛被圣火灼烧过的痕迹!
被斩断的魔爪前半部分,如同被丢弃的垃圾,无力地坠落在冰冷的汉白玉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断爪上缭绕的残余魔气疯狂扭动,发出无声的嘶嚎,却无法阻止其迅速变得焦黑、枯萎,最终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灰。
“呃啊——!!!”
短暂的死寂后,一声痛苦到极点、愤怒到极点、更蕴含着无与伦比惊骇的嘶吼,从三眼魔神的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震得整个圜丘坛都在剧烈颤抖!坛顶的青铜礼器嗡嗡震鸣,粗大的白蜡齐齐折断!魔神那巨大的竖眼猛地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三只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李炎怀中那柄仍在发出低沉嗡鸣的青铜古剑!
“圣道之剑?!”魔音嘶吼,充满了极致的扭曲与疯狂,“轩辕气息?!不可能!它早已断裂!它怎会……怎会饮下如此污浊的魔血?!是谁?!是谁在亵渎圣器?!!”
魔神的怒吼如同惊雷,在圜丘坛顶炸开,却并未能阻止那场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头皮炸裂的剧变!
魔神断腕处喷涌而出的,并非鲜红的人血,而是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硫磺恶臭的墨黑色魔血!这污秽之血如同拥有生命,大股大股地喷涌出来,并未滴落,反而在半空中化作无数道扭曲、细长的黑色烟气!
这些烟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又似受到无形召唤的归巢毒蜂,迅疾无比地扑向坛下那些瘫软在地、惊骇失神的文武百官、宗室勋贵!
“呃……呃啊……”
“嗬…嗬嗬……”
痛苦到非人的**、仿佛喉咙被扼住的窒息声、骨骼扭曲的脆响……瞬间取代了恐惧的尖叫,在坛下汇成一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合奏!
只见那些被黑气钻入体内的人,身体猛地僵直!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极其扭曲怪异的姿势,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们的头颅不自然地歪斜着,双眼翻白,只剩下浑浊的眼白,口角流下粘稠的涎水,四肢着地,关节反折,如同被剥去了理智的野兽!
皮肤下,一条条蚯蚓般的黑色纹路疯狂蠕动、凸起,仿佛有活物在皮下钻行!他们的速度变得奇快无比,手脚并用,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嗜血欲望的“嗬嗬”低吼,从四面八方向着圜丘坛的最高层——向着孤立无援的李炎——疯狂地攀爬、扑噬而来!
顷刻间,原本庄严肃穆的祭天圣地,化作了群魔乱舞的人间炼狱!成百上千的“人形傀儡”,如同黑色的潮水,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淹没了洁白的汉白玉台阶!
魔神玄冥那三只恐怖的眼瞳中,疯狂与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涌出来!断腕处喷涌的魔血暂时止住,焦黑的断口蠕动着,似乎在强行催生新的肢体。但他显然被那一道凭空出现的暗金剑影彻底激怒,更被“圣道之剑”的疑问搅乱了心神。
“亵渎者!死!”他无视了那些正疯狂扑向李炎的傀儡,巨大的魔躯向前猛地一倾,仅存的左爪高高扬起!那爪上鳞片贲张,骨刺狰狞,缠绕着比之前浓郁十倍、粘稠如同实质的紫黑色魔气!魔气翻腾,隐隐凝聚成一个咆哮的骷髅鬼面!空气被这恐怖的力量压迫得发出不堪重负的**!他要用这凝聚了滔天魔威的一爪,将李炎连同那柄让他惊疑不定的青铜剑,彻底拍成齑粉!
毁灭的阴影,比魔爪更快地笼罩了李炎!劲风压顶,吹得他衮服猎猎作响,冠冕上的玉旒疯狂撞击!刚刚斩断魔爪的那道虚幻剑影,在爆发了那惊世一击后,已然黯淡消散,只留下怀中古剑更加急促、更加滚烫的嗡鸣!
退?无路可退!坛下是汹涌而来的傀儡狂潮!挡?拿什么挡?!魔神的含怒一击,足以将这圜丘坛连同半个帝都轰塌!
时间被压缩到极限!生与死,只在毫厘之间!
就在那凝聚着紫黑魔气、如同小山般压下的魔爪距离李炎头顶不足一尺,那鬼面骷髅的咆哮几乎要撕裂他耳膜的刹那——
“呛啷——!”
一声清越、决绝、仿佛龙吟九霄的金属摩擦声,刺破了魔气的咆哮,压过了傀儡的嘶吼!
是出鞘之声!
李炎的右手,快得只剩下残影!在魔爪临头的千钧一发之际,五指如同铁钳,死死地攥住了怀中那滚烫得几乎要灼穿他衣襟的青铜剑柄!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半分花哨,只有倾尽全身所有力量、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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