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猫影迷踪 (第3/3页)
!前几年有个更夫,说是半夜看见这宅子屋顶上蹲着一只好大的黑影子,对着月亮拜啊拜的…没过几天,那更夫就掉河里淹死了…邪门得很!今晚守夜,多留个心眼儿!”
两人嘀咕着,下意识地离那绣楼远了几步,仿佛那精致的绣楼是什么噬人的魔窟。
与此同时,城中那家简陋的“悦来”客栈客房内。 赵清真正盘膝坐在硬板床上,五心朝天,默默运转全真内丹功法。归尘剑悬于床头虚空,无风自鸣,发出极其细微的“嗡嗡”声,剑格上“天权文曲”宝石流转着温润的湛蓝微光,如同水波荡漾,无声无息地净化、安抚着周遭不安定的气息。他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悄然覆盖了整个兰溪县城,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和谐的波动——冤屈的愤懑、贪婪的窃喜、麻木的观望、幸灾乐祸的私语……以及,那隐藏在纷杂人气之下,一丝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郁的妖氛!
突然,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好孽畜!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公然采补活人精气,更引动一地之怨念阴煞!真当此地无人否?”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微一晃,竟如同青烟淡化,瞬间从客房内消失不见,只余下床铺微微下陷的痕迹和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
下一刻,赵清真修长的身影已悄然立于穆家宅院附近一座最高的屋脊之上。夜风吹拂着他青色的道袍,猎猎作响,他却稳如磐石。目光如电,瞬间便锁定了穆家绣楼那扇窗户——此刻,那里正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由月华、阴气、怨念混合而成的诡异黑气所笼罩,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搏动的妖异之茧,其中的阴邪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以人精气神为食,聚地怨天煞为力…此獠所图非小!”赵清真眼神一冷,并指如剑,遥遥对准那绣楼窗口。背后归尘剑似乎感应到主人心意,“铿”地发出一声轻吟,剑格处“天权文曲”宝石湛蓝光芒大盛,一股清凉浩瀚、蕴含净化意志的水元真罡开始凝聚。
就在他即将出手打断那猫妖行径的刹那!
异变骤生!
从县衙方向,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锋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杀的气息,如同潜藏已久的毒蛇,猛地冲天而起!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瞬间便又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其出现的那一刹那,却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冰水,瞬间剧烈地搅动了兰溪县上空那原本就纷乱混杂的怨气与妖氛!
这股气息…并非修行中人的真元法力,也非妖魔鬼怪的阴邪之气,而是带着一种人间极致的权柄与金戈铁马的煞气,甚至…隐隐透着一丝皇家特有的、冰冷不容冒犯的威严!
“嗯?!”赵清真即将点出的剑指猛地顿住,眉头骤然紧锁,霍然转头望向县衙方向,脸上首次露出了真正惊讶和疑惑的神情。“京师缇骑?还是…东厂番子?不对,气息更隐晦…是皇室直属的密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浙中小县?还来得如此之快?!”
此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料。一桩看似普通的乡绅诬告案,竟然牵扯出了皇室密探?这背后的水,恐怕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而此刻,穆家绣楼内。 正吸食月华阴煞不亦乐乎的玄玉猫妖,在那股皇家肃杀之气出现的瞬间,更是浑身猛地一僵!它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浑身上下油光水滑的黑毛根根倒竖!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口中正在进行的采补骤然中断,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度惊恐和警惕的、低沉的“嘶哈”声!
它猛地扭头,惊疑不定地望向县衙方向,那双猫眼里充满了人性化的忌惮、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它似乎对这股气息的出现感到极其意外和不安。
没有丝毫犹豫,这狡诈的猫妖立刻做出了决断。它瞬间收敛了周身所有弥漫的妖气,那浓黑的妖异之茧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迅速消散。它最后贪婪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眉心黑气萦绕的穆婉青,又忌惮地瞥了一眼县衙方向,低低地、不甘地嘶鸣一声,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模糊黑影,速度奇快无比地窜下绣楼,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穆家宅院深处那些亭台楼阁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清真立于屋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了看迅速恢复平静(至少表面如此)却依旧死寂的绣楼,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县衙方向,略一沉吟,指尖凝聚的湛蓝光华缓缓散去。
“皇室密探突然现身…猫妖受惊遁走…此事绝非简单的妖物作祟或民间构陷那般简单。”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那猫妖似乎极为忌惮官府,尤其是这股皇家气息…有趣。也罢,贫道便先去瞧瞧,这县衙之中,究竟来了何方神圣,在此局中又扮演何种角色。”
主意已定,他不再停留,身形再次如青烟般淡化,从屋脊上消失,悄无声息地朝着县衙方向潜行而去,打算先探一探那神秘肃杀之气的根源。
绣楼内,沉睡的穆婉青在榻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眉心那一缕被猫妖引出的黑气并未完全散去,使得她即使在睡梦中也紧蹙着眉头,发出模糊而惊恐的呓语:“…猫…好大的黑猫…眼睛是绿的…爹…爹爹救我……”
而县衙大牢深处,穆太公已然力竭声嘶,颓然瘫倒在冰冷潮湿的草堆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他用尽最后力气,绝望地望着铁窗外那一小片被窗栏分割的、灰蒙蒙的、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夜空,浑浊的老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与脸上的污秽混在一起。石壁上,玄玉留下的那几道救命的爪痕,早已模糊不清,仿佛从来都只是他绝望恐惧之下的幻觉。
只有那句“女,危,速救”,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灼烧着他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经。
夜,还很长。兰溪县的这盘棋,似乎刚刚开始落子,却已充满了诡异的风雨和莫测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