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禹穴狐辩 (第2/3页)
地,今日必不能轻饶!”
赵清真目光扫过地上污损的神像,又看向梁上狐群,淡淡道:“污秽之源,非此书生,乃画上邪氛。尔等修行不易,莫要被怨毒蒙蔽灵智,徒造杀孽,坏了道行。”
“胡说八道!”另一只较为雄壮的公狐精咆哮,声音如同破锣,“分明是他带来的晦气!这破画早就塞在夜香缸里多少年了,一直没事!他一碰就出事!不是他是谁?道士,你莫要偏帮他!不然连你一块儿赶!” 群狐鼓噪,龇牙声此起彼伏。
刘君琢见到赵清真,如见救星,连忙爬过来拽住他衣角:“道长!道长救命!晚生只是借宿,绝无恶意啊!它们……它们不讲道理!”
赵清真并未理会刘君琢的哭诉,而是屈指一弹,一缕极细微的“天权文曲”水元真罡,如同露珠般射向地上那幅洞庭君画像,精准地落在污秽的爪印之上。嗤的一声轻响,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烟气从画上升起,随即消散。画上那股守宫妖的怨毒气息顿时被净化大半,神像的怒意也随之平息不少。
梁上的狐精们敏锐地感觉到了变化,骚动稍稍一滞,眼中的狂暴略减,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看,”赵清真心平气和地道,“污秽已稍减。此物乃是一种极恶妖物残留之毒,最能引动嗔恨。尔等方才暴怒,半是因此物作祟。如今可愿平心静气,听我一言?”
那白尾老狐精眼神闪烁,显然察觉到了自身刚才情绪的异常,但仍嘴硬:“哼!就算……就算有点古怪!但这酸丁闯入我宅邸,惊扰我等清修,总是事实!这又怎么说?”
“天地广大,万物有灵。此宅荒废已久,尔等借居,此书生借宿,本是两不相干。”赵清真道,“他虽误触器物,却非有意亵渎。尔等修行,当知‘恕’道。一味嗔怒,只会堕入魔障,为那邪毒所趁,岂不愚蠢?”
他话语中蕴含着一丝“天权文曲”的宁静之力,如同溪流涓涓,洗涤着狐精们被怨毒激得暴躁的心绪。群狐渐渐安静下来,眼中的凶光褪去,多了几分思索。
刘君琢见状,连忙又作揖:“正是正是!晚生绝非有意!仙家大量,海涵则个!晚生这就收拾东西离开,绝不再扰!”说着就要去捡地上的书。
“慢着!”那白尾老狐精忽然喝道,它盯着刘君琢,“走?说得轻巧!你惊扰我等,又带来污秽,就想一走了之?需得赔礼!”
刘君琢苦着脸:“晚生身无长物,唯有几本旧书……”
“谁要你的破书!”老狐精嗤道,“看你是个读书人,这样吧,替我家族做一件事,便算赔罪,允你在此住到天明,且保你平安!”
“何事?”刘君琢和赵清真都看向它。
老狐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狐性终究难改):“离此向东三十里,镜湖(鉴湖)之畔,有一处‘禹穴’,传闻乃大禹王藏书之所。洞口有上古符文禁制,我族子弟难以靠近。但其内似有异宝灵气外溢,引人心动。你既是读书人,身具微末文气,或可不触禁制入内。你去往那禹穴之中,替我取一物出来。”
“何物?” “不知具体形貌,只知那灵气清冽甘醇,似与文墨相关。或是古简,或是玉册,你进去一看便知。取来给我,你我两清。”老狐精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赵清真眉头微蹙。禹穴?他神念扫向东方,果然感应到一股极其古老、晦涩的封印气息,以及……一丝被封印极力压制、却仍隐隐透出的、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绝非老狐精所说的“异宝灵气”!那波动深处,竟也缠绕着一缕守宫妖的怨毒气息,虽被古禁制镇压,却仍在顽强地试图渗透!
这狐精,要么是感知被怨毒误导,要么就是心怀叵测,想借这书生之手达成某种目的!禹穴岂是等闲之地?大禹王封印之物,岂是善茬?让一个凡人书生进去,无异送死!
刘君琢却听得有些心动。禹穴藏书?异宝?他读圣贤书,对先王遗迹本就心怀向往,若真能得见古圣遗泽,岂不是天大机缘?至于危险,他一时竟未深想,只觉得若能以此化解眼前危机,倒也值得一试。他犹豫地看向赵清真:“道长,您看这……”
赵清真冷冷瞥了那老狐精一眼,目光如电,看得那老狐精一个哆嗦,下意识地缩回头去。他对刘君琢道:“书生,禹穴乃先王禁地,岂容轻入?内中封印之物,恐非你能承受。莫要受了蛊惑,枉送性命。”
老狐精急了,在梁上尖叫:“道士!你休要危言耸听!那分明是祥瑞之气!我族世代居此,岂能不知?你这般阻拦,莫非是想独吞宝物?酸丁,别信他!你若不敢去,现在就滚出奶奶的宅子,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到天亮!”群狐又跟着龇牙威胁起来。
刘君琢看看面目狰狞的群狐,又看看神色凝重的赵清真,再想想自己无处可去的窘境,一咬牙,竟对赵清真道:“多谢道长好意。但晚生惊扰仙家在先,赔礼也是应当。况且禹穴乃圣王遗迹,晚生心向往之,若真有缘得见遗泽,虽死无憾!晚生……愿往一试!”
赵清真看着他眼中那点被“圣迹”和“道理”点燃的固执光芒,心知这书生迂阔之气已起,再难劝回。也罢,让他吃点苦头,或能明白世间并非处处可讲“理”。自己正好也要去查探那禹穴异常的根源,或可暗中跟随,见机行事。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赵清真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身影便淡去在门外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刘君琢愣了愣,心中莫名一空,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对梁上拱手:“还请仙家指明路径。”
老狐精见他答应,喜出望外,连忙指引了方向,又催促他即刻动身。
刘君琢收拾好书箱,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废宅,依着狐精所指,往东面镜湖方向行去。夜色深沉,山路难行,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紧紧抱着书箱,口中不住背诵圣人文章给自己壮胆。
他却不知,赵清真始终如一道青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道人眉头紧锁,神念牢牢锁定前方书生,更延伸向远处那处散发着古老封印与邪异波动的禹穴。他感觉到,那缕守宫妖的怨毒气息在此地出现,绝非偶然。
六月初四,子夜时分。刘君琢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地终于摸到了镜湖畔一处偏僻的山坳。根据狐精描述,他找到了一個被藤蔓遮掩、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洞口岩石上,依稀可见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痕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洞内漆黑一片,隐隐有阴风呼啸而出,带着一股陈腐的血腥气和……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却又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刘君琢站在洞口,被那阴风一吹,浑身汗毛倒竖,之前的狂热消退大半,恐惧重新攫住了他。他回头望了望来路,一片漆黑,唯有远处绍兴城的零星灯火如同鬼火。想起自己对狐精的承诺,又念及“一诺千金”,他最终把心一横,点燃一支随身携带的、用来夜读的简陋油烛,哆哆嗦嗦地钻进了洞中。
赵清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洞口。他凝视着那些古老符文,面色凝重。“并非单纯禹王封印……其后世叠加了佛道两家的禁制,且……有被强行冲击过的痕迹。”那缕守宫妖的怨毒气息,正是从禁制最薄弱的一点丝丝缕缕地渗出。
洞内传来刘君琢惊恐的叫声和踉跄的脚步声,显然里面情形绝非狐精所言的美好。赵清真不再犹豫,周身归尘剑微光流转,一步踏入禹穴之中。
洞穴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却并非桃源,而是一片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地宫!地宫四壁刻满了巨大的、风格狞厉的远古祭祀壁画,描绘着先民与洪水、凶兽搏斗的场景,充满了蛮荒磅礴的气息。但在地宫中央,景象却极为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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