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阳罡破邪 (第2/3页)
答。他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座被村民称为“断魂坡”的无名山峦。此刻,在正午的阳光下,那山坡却仿佛笼罩着一层肉眼难辨的、灰蒙蒙的阴翳,如同巨大的伤口上结着的痂壳。怨气在那里汇聚、沉淀,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怨气凝形,百年不散,化而为精。”赵清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此物根脚,当在彼处。”他抬手指向断魂坡的方向。“其性阴寒,怨毒深重,执念纠缠,专噬生人父母精气以壮己身。寻常符箓恐难伤其根本。”
此言一出,周围村民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百年怨鬼!专吸父母精气!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百倍!
“那…那可如何是好?”李承宗的声音都变了调。
“此物虽凶戾,却似受其执念所困,行为有其定规。”赵清真目光扫过张寡妇和几个侥幸逃过一劫的村民,“昨夜张居士以守护至亲之念厉声呵斥,竟能短暂惊退此獠,使其吸食中断。可见其怨念核心,或与亲子之情、守护之失紧密相关。此乃其戾气之源,或亦为破局之隙。”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剑:“当务之急,是探明其巢穴,观其形,察其气,方能定计斩除。今夜子时,阴气最盛,亦是此物最活跃之时。贫道当亲往断魂坡一探。”
“使不得啊仙长!”一个族老失声叫道,“那断魂坡…邪门得很!白日里都阴森森的,晚上更是…更是百鬼哭嚎!上去的人,没一个能全须全尾下来的!老辈人说,百年前那里就…就死过一家子,怨气重得化不开啊!”
“是啊仙长!太凶险了!”
“您一个人去,万一…”
村民纷纷劝阻,脸上写满了恐惧。
赵清真神色平静,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淡若云烟的弧度,带着一种勘破生死的超然:“斩妖除魔,济世度厄,乃吾辈本分。凶险之地,贫道去得多了。诸位不必担忧。”他拍了拍背上那青灰色的剑鞘,一股沉稳如山、凛冽如冰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四周弥漫的恐慌情绪,“烦请老丈为贫道寻一清净所在,备些朱砂黄纸即可。入夜之后,无论听到何种声响,村民紧闭门户,切莫外出窥探,以免为阴气所侵,徒增变数。”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李承宗看着赵清真那双深不见底、却又清澈坚定的眼眸,心中莫名地安定了几分。他用力点点头,老泪再次涌出:“好!好!全凭仙长做主!我们…我们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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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行将燃尽的火球,挣扎着沉入西边锯齿状的山峦之后,将最后一片惨烈的橘红涂抹在断魂坡嶙峋的怪石和荒芜的废墟上。那红光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给这片本就阴森的土地镀上了一层近乎妖异的血色。风从山谷深处呜咽着卷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草木腐败的腥气,掠过废墟间丛生的荆棘和酸枣刺,发出如同无数冤魂低泣般的尖啸。
李家洼村早早陷入了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丝灯火都不敢透出。偶尔传来几声婴儿受惊的啼哭,也立刻被大人死死捂住,只剩下压抑的呜咽。恐慌如同无形的浓雾,比夜色更早地笼罩了整个村落。
村西头,李承宗家腾出的一间僻静厢房里,一灯如豆。昏黄的油灯下,赵清真盘膝坐在一方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气息悠长绵密,仿佛与周遭的寂静融为一体。他面前摊开一张裁剪好的黄裱纸,旁边是一方研磨得极其细腻的朱砂墨,还有一支笔锋锐利的紫毫符笔。
他并未立刻动笔。心神沉入一片空明澄澈的境地,识海中,白日里在村中所见所感的一切——村民枯槁的形容、残留的阴寒气机、断魂坡那浓稠如墨的怨气指向、张寡妇提及的那声嘶吼…所有线索如同星子般浮现,在无形的推演中碰撞、组合,试图勾勒出那怨念精魄的根源与形态。
“专噬父母精气…惧守护之念…根在断魂坡…百年血案…”一个个关键节点在识海中串联。渐渐地,一个模糊而执拗的意念轮廓浮现出来,充满了被抛弃的冰冷、坠落的恐惧、寻而不得的怨毒…最终,凝聚在一件寻常却又浸透血泪的器物之上——一把扫帚!
赵清真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即逝。他毫不犹豫地探手执起紫毫符笔,笔锋饱蘸殷红如血的朱砂墨。手腕悬空,稳如磐石。
笔落!
笔锋触及黄纸的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纯阳真炁自他指尖透出,注入笔杆,融入朱砂!笔走龙蛇,快如惊电!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符文在黄裱纸上急速蔓延开来,每一笔都蕴含着至阳至刚的雷霆真意,笔锋过处,朱砂符文竟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毫光,仿佛有细小的电蛇在符箓线条间游走流窜,发出极其细微的噼啪声!符箓中央,一个形似古篆“雷”字的符文骤然亮起,其威凛肃杀之气,几乎要透纸而出!
最后一笔落下,符成!
“嗡——!”
整张符箓无风自动,悬空微微震颤,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嗡鸣!一股灼热、阳刚、涤荡邪祟的凛冽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厢房,将窗外渗透进来的阴寒怨气逼退三尺!油灯的火苗被这股气息一激,猛地向上蹿起,发出明亮的光芒。
赵清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额角隐有汗迹。绘制此等蕴含雷霆真意的“阳罡破邪符”,极其耗费心神真元。他小心翼翼地将符箓折好,纳入怀中贴身存放。那灼热的气息透过衣料传来,如同揣着一块小小的烙铁,却又带来一种安心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闭目调息。厢房内重归寂静,只有油灯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时间在无声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李家洼村彻底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呜咽的山风,如同百鬼夜行前的序曲。
子时将至。
赵清真霍然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划破夜幕的寒星。他无需看更漏,身体对天地气机的感应已精准地告诉他时辰。
他长身而起,动作轻捷无声,左手掐了一个玄奥的法诀护持己身,右手则稳稳按在了背后那青灰色剑鞘之上。剑鞘入手微凉,触感温润如玉,却又带着金属般的沉凝。剑格处镶嵌的七颗细微宝石(北斗七星),在黑暗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芒流转不定。
推开门,一股远比屋内更加阴冷刺骨、混杂着浓烈怨毒气息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赵清真神色不变,身形一晃,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落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他没有走村中的道路,而是沿着村落的边缘,身形在阴影和断壁残垣间急速穿梭。脚步踏在松软的泥土或冰冷的石头上,竟未发出丝毫声响,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片夜色。夜视之能早已开启,周围的一切在黑暗中呈现出清晰的灰白轮廓。他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那股无形的怨气丝线,正随着他的移动而微微波动,如同蛛网般从断魂坡的方向延伸出来,贪婪地探向村中那些气息微弱的人家。
越接近断魂坡,阴寒之气越重。脚下的草木仿佛都失去了生机,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腐朽的土腥气。四周死寂一片,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绝对的寂静。
前方,断魂坡的轮廓在黑暗中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坡顶那片区域,怨气浓稠得如同实质,翻滚涌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恶意!
赵清真在一处巨大的风化岩后停下身形,屏息凝神。体内精纯的真炁缓缓流转,如同温润的暖流,抵御着无孔不入的阴寒侵蚀。他收敛了自身全部气息,整个人如同岩石般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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