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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德拉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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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德拉克(1) (第3/3页)

山火之后,昔日的葱郁已化为焦土,裸露的岩石与灰烬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

    因“德拉克学院”的古老传说,这里被划为景区,但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呜咽的风在焦黑的树干和裸露的巨石间穿梭,如同无数亡魂的叹息。景区标识牌在夜色中形同虚设,更添几分荒诞的凄凉。

    德拉克学院的残骸,便矗立在这片死寂丘陵的最高处。它曾是巍峨的哥特式建筑群,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焦黑色的塔尖如同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巨矛,倔强地刺破沉沉的夜幕,指向无星的天空。曾经宏伟的拱券和雕花窗棂,只剩下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石框,狰狞地指向虚空。

    绝大部分墙体都已坍塌,巨大的石块散落一地,被疯长的、同样带着焦痕的荆棘缠绕覆盖,像大地试图掩埋一个不愿愈合的伤疤。

    唯有主体建筑的一小部分——那座曾象征荣耀与力量的主厅,还勉强维持着骨架,在夜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主厅内部,更是破败得触目惊心。穹顶早已坍塌大半,露出惨淡的月光和翻滚的乌云。焦黑的地板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鸟粪。

    几根孤零零的石柱支撑着残存的结构,柱身上精美的浮雕被火焰舔舐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模糊扭曲的轮廓,如同痛苦的鬼脸。

    厅堂深处,一张巨大的、同样焦黑斑驳的石椅孤独地立在高台上,那是昔日院长的位置。

    死寂中,“嘎——呀——”一声凄厉嘶哑的鸣叫划破空气。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从残破的玫瑰花窗空洞中撞入,它在空旷破败的大厅内盲目地盘旋,翅膀卷起陈年的灰尘。

    它似乎被什么东西惊扰,焦躁地撞向悬挂在大厅中央、早已锈蚀不堪的巨大水晶吊灯。

    吊灯发出刺耳欲聋的“吱呀——哐当!”声,剧烈地摇晃起来,锈蚀的链条摩擦着同样锈蚀的挂钩,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坠落,将最后一点文明的痕迹也砸得粉碎。

    乌鸦受惊,再次怪叫着冲入黑暗。

    就在这腐朽、死寂与不安的躁动达到顶点时——

    “院长……” 一道女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仿佛直接渗入空气,回荡在每一块焦黑的石头、每一缕漂浮的灰尘里。

    它空灵得不似人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冷,如同深冬寒潭下涌动的冰水,又似穿过漫长墓穴的穿堂风,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非生非死的寂寥,仿佛是这废墟本身凝聚出的哀鸣。

    高台石椅上,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显现。

    那是一位老人,身形瘦削却异常挺拔。一头浓密卷曲的银发如同冰冷的火焰,在暗淡的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身着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紫色哥特式礼服,繁复的银线刺绣在黑暗中勾勒出神秘的花纹,高耸的领口衬得他下颌线条如同刀削。

    面容被岁月的刻刀雕琢得深邃而冷峻,皮肤是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如同古井,却蕴含着洞察世事的锐利与一种近乎非人的淡漠。

    他枯瘦但有力的手指,正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西洋长剑的剑柄,剑身横置于膝上,剑鞘是深沉的乌木,镶嵌着黯淡的蓝宝石,剑格处雕刻着一条缠绕星辰的龙。

    他并未擦拭,只是静静地握着,仿佛那剑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说。” 老者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风声、乌鸦的聒噪和吊灯的**,清晰地如同在耳边低语。

    那声音苍老、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圣级与皇级学员…似乎有提前到校的意图。” 那无处不在的、凄冷的女声再次渗入空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仿佛在汇报一个既在意料之中又带着变数的消息。

    “是否…予以阻拦?”

    被称为院长的老者,目光依旧低垂,落在他膝头那柄古朴的西洋长剑上。剑鞘上的蓝宝石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似乎有幽光一闪而逝。

    他缓缓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银色的发丝纹丝不动。

    “不用。”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真理。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品味着空气中残留的某种无形痕迹,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内容却足以让任何知晓内情的人灵魂震颤:

    “他们…已经屠过龙了。”

    话音落下,主厅内只剩下乌鸦翅膀扑棱的余音、锈蚀吊灯细微的**,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连时间都能冻结的凄冷寂静。

    焦黑的废墟在夜色中沉默,如同一个巨大的、刚刚睁开一只眼睛的古老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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