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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亡国泪与复仇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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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亡国泪与复仇旗 (第2/3页)

铁。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哭嚎和哀求瞬间被粗暴地堵住、拖远。城楼上下,再次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和远处尚未完全停歇的砍杀声。

    夜色如墨,沉重地泼洒在汴梁的残骸之上。

    白日里喧嚣的杀伐声、哭喊声、马蹄声都已沉寂下去。只有巡逻士兵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的轻微碰撞,在死寂的废墟间回荡,更显出这座巨大坟场的空旷与死寂。寒风掠过断墙残垣,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如同无数冤魂在暗中啜泣。

    赵构拒绝了所有随从。他独自一人,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内城的深处。脚下是破碎的砖瓦,是冻硬的污泥,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脆响,在这无边的寂静中格外清晰。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将属于“赵构”的一切软弱、眷恋都焚烧殆尽,只留下钢铁般的意志和纯粹的仇恨。但那张薄绢,那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扇尘封的、锈死的门。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牵引,在残破的宫苑迷宫中穿行。直到一座只剩下半面山墙、几根焦黑梁柱的巨大殿宇轮廓,如同巨兽的残骸般出现在眼前。月光艰难地穿透低垂的阴云,惨淡地照亮了倾颓的宫门上方,一块碎裂大半、斜斜挂着的匾额——“龙德”二字依稀可辨。

    龙德宫。康王旧邸。

    心脏猛地又是一阵尖锐的抽搐,比白天在城头时更甚。赵构的脚步顿住了,他抬手死死按住左胸,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

    他走了进去。或者说,是走进了这片巨大的、散发着焦糊与腐朽气息的露天坟场。殿内早已空空荡荡,巨大的藻井塌陷下来,堆满了瓦砾。曾经精美的雕梁画栋,只剩下炭化的残迹。几根孤零零的巨大柱子支撑着随时可能彻底垮塌的屋顶,在寒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就在一堆被烟熏得漆黑的瓦砾旁,借着惨淡的月光,一点微弱的、不属于这废墟的色泽刺入了他的眼帘。赵构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俯下身。

    是一只小小的、烧得只剩下半截的银钗。钗头原本精巧的凤鸟纹饰,已被高温熔蚀得面目模糊,扭曲变形,只剩下一个绝望挣扎的轮廓。钗身上,还残留着几缕被烧焦的丝线,曾经可能是鲜艳的缨络。

    就是这半截残钗,如同引爆了记忆深潭的巨石。

    “九哥…”一声温婉羞涩的呼唤,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废墟中响起,清晰得如同就在耳畔。眼前不再是焦黑的断壁,而是满目喜庆的大红:摇曳的龙凤红烛,铺满地面的猩红毡毯,空气中浓郁的合欢香…盖头掀起,烛光下,一张年轻得过分、带着惊惶与羞怯的脸庞,眼睫低垂,微微颤抖。那眼神清澈得像初春的溪水,带着对未来的懵懂和一丝隐秘的欢喜。她发髻上,正簪着这样一只展翅欲飞的银凤钗,钗尾的红色缨络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那是赵构的新婚。是懦弱的康王赵构,和他那位同样被命运裹挟、注定成为牺牲品的邢王妃。

    紧接着,画面破碎!熊熊烈火取代了喜庆的红烛,狰狞的金兵面孔取代了羞涩的新娘!哭喊声,惨叫声,刀剑砍入骨肉的闷响!他被粗暴地拖走,混乱中只来得及回头一瞥——她头上的凤钗被撞落在地,被无数慌乱的脚践踏,被飞溅的鲜血染红…她被人群裹挟着推搡,那张惊恐绝望的脸,最后望向他被拖走的方向,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喊着什么,却完全淹没在屠城的喧嚣里…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猛地从赵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死死攥住手中那半截冰冷扭曲的银钗,尖锐的断口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的焦土上,迅速被冻结。他单膝跪倒在地,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和那汹涌而来的、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洪流而剧烈颤抖。

    前身的记忆,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理智。懦弱康王的恐惧、新婚的短暂温存、城破时的绝望、对被掳发妻的愧疚…无数混乱的碎片,混合着穿越者赵构十年血火淬炼出的冰冷意志和滔天仇恨,在他脑海里疯狂地碰撞、厮杀!那心口传来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生生撕裂成两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北方那片深沉无垠的黑暗,那个叫五国城的炼狱方向。饮鸩…南望…欲言…终默然…

    她最后想说什么?是恨?是怨?还是…别的什么?

    没人知道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掌心传来的锐痛,鲜血的温热,终于将那股几乎将他淹没的混乱狂潮稍稍压制下去。赵构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沾满血污的手掌,依旧死死攥着那半截冰冷的银钗。他不再看这片承载着原身最后温存与痛苦的废墟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着来时的足迹,走出了这片龙德宫的残骸。每一步踏在雪地上的咯吱声,都沉重得如同敲打在灵魂的鼓面上。

    他的背脊重新挺直,如同永不弯曲的标枪。只是那背影,在惨淡的月色下,比这汴梁的废墟更显孤绝、冷硬,仿佛刚刚从最深的地狱熔炉里爬出,浑身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那半截银钗,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嵌入血肉,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点无用的软弱,彻底钉死在灵魂深处。

    ***

    翌日,黎明。

    阴云低垂,仿佛随时要塌陷下来。汴梁城南,被临时平整出来的巨大校场之上,黑压压的人马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一直铺陈到视野的尽头。大宋第二帝国的百万大军,在此集结。刀枪如林,寒光刺破晦暗的天光;甲胄如墨,反射着冰冷的色泽。一面面巨大的赤底血剑髡首战旗,在凛冽的朔风中狂舞,猎猎作响,汇聚成一片咆哮的血海。士兵们脸上刻着风霜与战火的痕迹,眼神却燃烧着同一种东西——被十年国仇家恨点燃的、近乎疯狂的火焰。整个校场,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百万人的呼吸汇聚成沉重的低鸣,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深渊中酝酿。

    校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一座高耸的将台。

    赵构的身影出现在将台之上。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玄黑元首制服,肩头的金鹰徽记在阴沉的天空下依旧熠熠生辉。他的脸庞如同石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冻结一切的冰冷。昨夜废墟中的痛苦挣扎、心口那撕裂般的悸动,仿佛从未存在过。他站在那里,就是一把出鞘的、饮饱了血、只为毁灭而存在的利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片望不到边的钢铁海洋。每一个接触到那目光的士兵,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中的火焰更加炽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校场凝重的寂静。一名背插三根赤翎的传令兵,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北面疾驰而来,穿过层层军阵,直扑将台之下。他滚鞍下马,顾不上喘息,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托起一份卷轴,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嘶哑变形:

    “报——!北地急讯!五…五国城!金人…金人丧尽天良!我大宋被掳二圣…及所有宗室亲王、郡王…昨夜…昨夜尽数…尽数罹难!”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愤和刻意的颤抖,响彻在寂静的校场,“据…据逃出的汉奴泣血所言…是金人看守失职,粮仓大火,蔓延囚所…火势滔天…无一人得脱!尸骨…尸骨无存啊——!”

    “轰——!”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百万大军压抑到极致的、从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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