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血旗渡河 (第2/3页)
的数字。他们是插在金军后方血肉中的无数根毒刺,用最原始的生命消耗着敌人的力量。朝廷无法给他们编制,无法给予承诺,只能给予那面象征着认可与荣誉的“抗金义士”旗,和聊胜于无的补给。他们的牺牲,默默无闻,却又沉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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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沙盘前,玄黑大氅的阴影笼罩着代表西线的那片星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冰冷的木质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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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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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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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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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复汴梁的捷报,东西两线巨大的兵力数字,都无法掩盖那冰冷伤亡数字背后,帝国正在被疯狂透支的国力和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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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淡得听不出喜怒,“阵亡将士名录,录入英烈祠。抚恤,照旧例,江南优先供给,不得拖延。令刘光世,稳固汴梁防务,清理废墟,收拢流民,暂勿轻进。中军各部,暂停强攻归德,加固营垒,广派游骑,清剿金军斥候,寻敌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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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再次扫过西线那片杂乱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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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共治堂’及江南各转运使司,再挤!挤出十万石粮,五万件冬衣,送往西线义军主要首领处。告诉他们…”我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坦诚,“朝廷暂无余力授其官身,赐其封地。唯有此粮、此衣、此旗,及…朕许下的‘分田’之诺,尚在!让他们…继续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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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负责记录的文吏手有些发抖,连忙躬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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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亳州以北,泥泞的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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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春雨终于停歇,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漏下几缕难得的、带着暖意的春日阳光。然而道路依旧如同巨大的烂泥塘,车辙深陷,人马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湿土、腐叶和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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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泥泞中艰难跋涉。这是中军主力派往归德前线轮换的一支新编营队,约万人。队列中多是刚入伍不久的江南及新收复区的子弟,脸上还带着稚嫩和对前路的茫然。押送粮秣器械的辎重车队陷在泥里,民夫们喊着号子,用肩膀和木杠奋力推抬,汗水和泥浆混在一起,顺着脖颈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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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策马行于队伍侧翼的高坡上,由韩世忠亲率的数百名玄甲亲卫铁骑拱卫。玄黑的大氅在微风中拂动。俯瞰着脚下这条在泥泞中艰难蠕动的长龙,眉头微蹙。行军速度太慢了。归德的金兀术像只缩进硬壳的老龟,时间拖得越久,对需要速战速决的宋军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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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极其突兀的、激烈的喊杀声和金铁交鸣声,夹杂着战马的嘶鸣,从东北方向的一片河滩树林后传来!距离官道不过数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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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豹眼一凝,立刻举起单筒黄铜望远镜(江南巧匠献上的贡品,数量稀少)望去。只看了片刻,他虬髯怒张,猛地放下望远镜,声音带着惊怒:“元首!是金狗的游骑!在围攻一队…好像是我军的小股溃兵?人数不多,但被围在涡水河滩上了!看旗号…像是个‘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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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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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动。在这个时空,这个节点,姓岳,又能被金军精锐游骑围杀的宋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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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我的声音依旧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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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狗游骑约三百,全是轻甲快马!被围的…顶多百十人!快撑不住了!”韩世忠语速极快,带着焦急,“看衣甲破烂,像是苦战已久!那打‘岳’字旗的汉子…好生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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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望远镜的视野延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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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的涡水河滩,泥泞不堪。一小撮宋军被数倍于己的金军轻骑团团围住,如同惊涛骇浪中随时会倾覆的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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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骑兵穿着轻便的皮甲,策马在宋军步卒周围快速盘旋、穿插,如同戏耍猎物的狼群。他们利用马速,不断抛射出一轮轮箭雨,箭矢带着尖啸钉入宋军简陋的盾牌和血肉之躯。每一次突进,锋利的弯刀便带起一蓬蓬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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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的宋军,早已是强弩之末。衣甲残破褴褛,沾满泥浆和黑红的血污。许多人身上带伤,步履踉跄,却依旧死死围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圆阵。盾牌破碎了,就用身体去挡!长枪折断了,就捡起石头砸!嘶吼声沙哑而绝望,却透着一股死不退后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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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阵的最前方,一杆残破的“岳”字大旗,被一名身材魁梧、浑身浴血的汉子死死擎在手中!旗杆深深插入泥泞的土地,如同定海神针!那汉子未着全甲,只穿一件半旧的赤色战袄,多处破损,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翻卷的伤口。他手中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长柄朴刀(一种类似大刀的长柄武器),刀光如同匹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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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金军骁骑试图从侧翼突入,战马嘶鸣,弯刀带着恶风劈向那擎旗汉子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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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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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汉子不闪不避,猛地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金狗受死!”他竟以左臂硬生生格向劈来的弯刀!同时右手朴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开山巨斧,自下而上,反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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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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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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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刀砍入汉子左臂肌肉,深可见骨!鲜血瞬间飚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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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那柄沉重的朴刀,却后发先至,狠狠劈中了金军骁骑战马的前胸!刀锋破开皮甲,斩断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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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唏律律——!”战马惨烈嘶鸣,轰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金军骁骑惊呼着被甩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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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踉跄一步,左臂鲜血如注,脸色因剧痛和失血而煞白,却依旧死死攥住旗杆,屹立不倒!那杆残破的“岳”字大旗,在腥风血雨中,猎猎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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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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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鹏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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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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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个直捣黄龙、壮志未酬的岳武穆!此刻却如同陷入绝境的孤狼,带着他最后的百十残兵,在泥泞的河滩上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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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远镜的视野里,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浆,却掩不住那双如同燃烧星辰般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绝望,只有无尽的愤怒、不屈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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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我的声音陡然响起,冰冷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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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韩世忠早已按捺不住,如同即将出闸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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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五百玄甲骑!随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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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一勒马缰,坐下雄健的黑色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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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黑的大氅在身后如同复仇的羽翼般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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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那柄饮过无数金狗鲜血的佩刀呛然出鞘!冰冷的刀锋在春日难得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直指那片血腥的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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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如同九霄龙吟,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泥泞中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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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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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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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已如离弦之箭,率先冲下高坡!碗口大的铁蹄踏碎泥泞,溅起大片的污浊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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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韩世忠目眦欲裂,狂吼一声,猛夹马腹,挥舞着铁锏紧随其后!数百名最精锐的玄甲亲卫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瞬间启动,卷起漫天泥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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