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10章 东宫雾锁青天问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第10章 东宫雾锁青天问 (第3/3页)

?!

    是忌惮安禄山的兵锋?是畏惧杨国忠的权势?还是…为了掩盖癸巳夜那不能见光的秘密?!

    一股冰冷的失望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愤,瞬间涌上侯砚卿的心头。他拼死送来的铁证,难道就这样被轻轻按下,再次尘封?柳含烟的命,霓裳娘子的焚身,还有那些癸巳夜屈死的亡魂,就如此轻描淡写地被一句“到此为止”抹去?!

    “殿下!”侯砚卿强撑着想要起身,肩伤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声音却带着最后的倔强,“安禄山狼子野心,证据确凿!史思明献香,范阳铁骑磨刀霍霍!甲子之期迫近!岂能…岂能到此为止?!此獠不除,国无宁日!”

    太子李亨猛地转过身!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压抑不住的厉色!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储君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笼罩了侯砚卿!

    “侯砚卿!”太子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在静室中滚过,“孤说了,到此为止!你拼死送来的东西,孤收下了!这其中的分量,孤比你更清楚!但如何处置,是孤的事!是这东宫的事!更是…关乎国本社稷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他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重伤的臣子,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安心养伤。孤保你性命无虞。至于其他…”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与深沉的警告,“莫问,莫听,莫想。明白么?”

    莫问,莫听,莫想!

    六个字,如同六道冰封的枷锁,狠狠砸在侯砚卿的心上。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期盼,在这储君的威压与现实的冰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侯砚卿看着太子那双深藏着惊涛骇浪却又强行归于平静的眼睛,看着他那张写满疲惫与不容置疑的脸。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颓然跌回锦褥之中,闭上了眼睛。左肩的伤口在剧痛中搏动,如同心口被剜了一刀。

    “臣…明白。”两个字,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

    太子李亨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那叠承载着血与火、阴谋与背叛的纸页紧紧攥住,转身,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走出了静室。厚重的门扉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也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希望。

    静室里,只剩下侯砚卿一人,躺在柔软的锦褥上,望着头顶素雅的承尘。青铜雁鱼灯的火焰安静地跳跃着,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很孤寂。

    沉水香的气息依旧清雅宁神,却再也驱不散他心头的冰冷与沉重。

    青天?

    他想起柳含烟绝笔中那绝望的期盼。

    想起太子那句“何其重也”的叹息。

    想起自己掷出木柱时那玉石俱焚的决绝。

    到头来,这东宫深处,这象征着帝国未来的地方,依旧是浓雾深锁,不见青天。所有的惊雷,所有的铁证,最终都被一句“到此为止”按进了更深的漩涡。

    癸巳血案的血,曲江池畔的火,麟德殿的毒烟,安禄山的狼顾…所有的画面在眼前翻滚,最终都化作了太子那张疲惫而威严的脸,和那冰冷的六个字:

    莫问,莫听,莫想。

    侯砚卿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黑暗中,只有肩伤处传来的、清晰而顽固的痛楚,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噩梦。

    而窗外,长安城的夜,依旧深沉。看不见的暗流,正在这浓雾之下,更加汹涌地汇聚、奔腾,等待着最终撕裂一切的那一刻。渔阳鼙鼓的闷响,仿佛已隐隐可闻。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