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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思过崖枯荣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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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思过崖枯荣初显 (第3/3页)

末端深深钉入下方翻滚的罡风云海。

    此刻,其中一条锁链的中段,一个身影正被死死地捆缚其上。

    正是杨恬。

    他的双手被粗糙坚韧的牛筋索反剪在身后,死死捆缚在冰冷刺骨的铁链上。双脚也被同样的牛筋索紧紧捆住,固定在铁链下方。整个人如同一个残破的人偶,被悬吊在深渊之上,正面承受着那永不停歇的、足以撕裂金石的恐怖罡风!

    王执事和孙猴将他拖到这里时,他丹田被噬骨钉重创,早已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两人粗暴地将他捆上铁链,如同丢弃一件垃圾,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绝地,连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呜——嗷——!

    罡风如同亿万头被激怒的太古凶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们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和撕裂一切的锋锐,狠狠地、永不停歇地冲刷在杨恬悬吊的身体上!

    嗤啦!嗤啦!

    他本就破烂不堪的灰布短褂,在接触到罡风的刹那,如同腐朽的纸张般被轻易撕裂、剥离,化作漫天飞舞的碎屑,瞬间被卷入下方翻滚的墨色云海,消失无踪。赤裸的上身暴露在恐怖的罡风之下!

    后背,那几道被铁爪猿撕裂、又被周山老人简单包扎过的狰狞爪痕,瞬间暴露出来!

    罡风如同无数把细密的冰刀,狠狠刮过那翻卷的皮肉、裸露的骨茬!暗红色的血痂被一层层刮掉,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脆弱的新肉和惨白的骨膜!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杨恬濒临崩溃的神经!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终于从他青灰色的唇间溢出。极致的剧痛,竟将他从深沉的昏迷中硬生生拽回了一丝意识。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两座大山,他极其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翻滚咆哮、如同墨汁般浓稠的罡风云海,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头顶的天空被罡风搅碎,呈现出一种扭曲而压抑的暗灰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混沌和死寂。

    冷!无法想象的冷!

    那罡风带来的寒意,不仅仅是冻结皮肉,更是直接侵入骨髓,冻结血液!

    丹田位置,噬骨钉造成的伤口早已被冻僵,不再流血,只留下一个幽蓝色的、散发着丝丝阴寒邪气的细孔。但钉体本身蕴含的恐怖阴毒之力,却如同万载玄冰,正源源不断地从丹田内部向外扩散,侵蚀、冻结着他残存的生机!这股来自内部的阴寒,与外部的罡风极寒内外夹击,疯狂地掠夺着他身体里最后一点可怜的热量。

    痛!无处不在的痛!

    后背爪痕被罡风刮骨的剧痛!

    丹田被噬骨钉冻结、撕裂的剧痛!

    全身骨骼仿佛被无数冰针穿刺的剧痛!

    被牛筋索深深勒入皮肉、几乎要勒断骨头的剧痛!

    还有那源自灵魂深处、被绝望和污秽邪力侵蚀的、无法言喻的剧痛!

    这些痛苦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撕咬着他的每一缕神魂。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冰寒中沉沉浮浮,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吞噬。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如此刻般迫近!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之火正在飞速地黯淡、熄灭。

    要死了吗?

    就这样…像垃圾一样…死在这无人知晓的绝地?

    爹娘模糊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凡尘灾荒中的无助与悲凉。王执事刻薄的嘴脸、孙猴恶毒的笑容、赵奕那居高临下刺下噬骨钉时残忍的眼神、李壮的拳头、铁爪猿的利爪、屠夫的血煞鞭……无数屈辱、欺凌、绝望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濒死的意识中疯狂闪回!

    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油海,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肉体的剧痛和冰寒!

    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他生来就要被践踏?!

    凭什么他连挣扎求存的机会都要被无情剥夺?!

    凌云宗!赵奕!王禄!孙猴!这些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濒死的灵魂上!

    “呃…啊……”杨恬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被捆缚在冰冷铁链上的身体,因为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滔天恨意和不甘,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如同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犹自不肯屈服的鱼!

    牛筋索深深勒进皮肉,摩擦着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鲜血顺着绳索流淌,瞬间被罡风冻结成暗红的冰渣。后背的伤口在剧烈的挣扎中再次崩裂,鲜血涌出,立刻被罡风刮走,带走更多的热量和生机。

    这徒劳的挣扎,只是加速了死亡的进程。

    丹田深处,噬骨钉的阴寒邪力仿佛受到了他灵魂中那股疯狂恨意的刺激,侵蚀的速度陡然加快!那幽蓝色的钉体似乎在微微震颤,散发出更浓郁的深紫色邪芒,如同活物般贪婪地吮吸着他残存的生命本源和沸腾的恨意!

    意识在恨意和阴寒的双重绞杀下,迅速模糊、沉沦。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扭曲、褪色,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只有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依旧清晰无比。

    结束了…吗?

    就在杨恬的意识即将被这永恒的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响起的震鸣,毫无征兆地炸开!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烫感,猛地从他紧贴胸口皮肉的地方爆发出来!那灼烫感如此霸道,如此蛮横,瞬间压过了噬骨钉的阴寒和罡风的极冻,如同黑暗中骤然爆发的火山熔岩!

    是那块石头!那块他在后山捡到,曾在他引气反噬和铁爪猿利爪下两次救命的温热石头!

    此刻,这块沉寂了许久的石头,在杨恬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灵魂被滔天恨意和不甘彻底点燃的绝境之下,如同被唤醒的太古凶兽,再次爆发!

    滚烫!难以想象的滚烫!

    仿佛那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块刚从地心熔岩中捞出的烙铁!灼热的气流穿透他冰冷的皮肤,狠狠灼烧着他的血肉!

    “呃啊!”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灼烫感,竟让濒死的杨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意识被强行从沉沦的黑暗中拉回了一丝!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但被捆缚的姿势让他根本无法做到。

    然而,异变才刚刚开始!

    随着石头的灼烫爆发,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吸力,猛地从石头内部生成!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外界,而是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杨恬丹田深处那枚散发着阴寒邪力的噬骨钉!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冰雪!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能量被强行抽取消融的声音,猛地从杨恬丹田位置响起!

    那枚深深嵌入丹田、散发着幽蓝寒光和深紫邪芒的噬骨钉,此刻竟剧烈地颤抖起来!

    钉体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深紫邪芒,如同受到了最恐怖的惊吓,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抵抗!但在石头散发出的那股蛮横、古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吸力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显得如此徒劳!

    肉眼可见的,一缕缕深紫粘稠的邪异能量,被硬生生从那枚颤抖的噬骨钉中抽离出来!

    它们如同被无形之手攥住的毒蛇,扭曲尖啸着,被强行拉扯向杨恬胸口的石头!

    深紫邪芒离体,噬骨钉本身的幽蓝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股冻结丹田侵蚀生机的阴寒之力也随之大减!

    取而代之的,是石头灼烫处传来的那股吸力,在疯狂吞噬噬骨钉邪力的同时,竟开始反哺!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灼热气息的生命能量,如同被过滤提纯后的岩浆精华,顺着石头与胸口接触的地方,缓缓注入杨恬干涸枯竭,濒临破碎的经脉之中!

    这股能量极其霸道,所过之处,被噬骨钉冻结的经脉如同被岩浆冲刷,发出嗤嗤的消融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紧随剧痛之后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焕发!那些被阴寒邪力侵蚀得坏死僵硬的细微经脉,竟在这股霸道热流的冲击下,被强行贯通软化,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

    丹田深处,那枚噬骨钉的本体在邪力被疯狂抽取后,幽蓝光芒彻底黯淡,如同凡铁,钉体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它依旧钉在那里,依旧阻断着丹田气海,但那股致命的阴寒侵蚀之力,却被石头吸走了大半!丹田那片被冻结撕裂的“死地”,虽然依旧破碎不堪,但核心处那被噬骨钉钉穿的恐怖“伤口”,却被这股灼热生机的注入,强行“焊”住了一丝!阻止了生机的彻底溃散!

    痛苦!

    难以想象的痛苦!

    石头灼烫胸口的痛苦!

    吞噬噬骨钉邪力时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痛苦!

    灼热生机强行贯通僵死经脉的痛苦!

    各种痛苦交织在一起,远比单纯的冰寒冻结更加狂暴,更加酷烈!

    如同将他架在烈火与寒冰的夹层中反复炙烤、碾压!

    “嗬…嗬…”杨恬的身体因为剧痛而疯狂地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被捆缚的手腕脚腕早已被牛筋索勒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又在罡风下冻结成冰。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炼狱之中,一股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暖流,伴随着那股霸道的灼热生机,顽强地在他冰冷的身体里流转起来!心脏的跳动,从几乎停滞的微弱,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丝!肺腑的呼吸,从窒息般的艰难,变得稍微顺畅了一缕!

    活!他还活着!在这绝地的罡风与内部的炼狱中,硬生生地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石头持续地灼烫着,疯狂地吞噬着噬骨钉残余的邪力,反哺着那股霸道的生机。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仿佛钝刀子割肉。杨恬的意识在剧痛和这微弱的生机中沉沉浮浮,濒临崩溃却又始终未曾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百年。

    当噬骨钉最后一丝深紫邪芒被石头彻底吞噬殆尽,那枚幽蓝的钉子彻底化为灰败的凡铁,布满裂纹,死寂地钉在破碎的丹田中。

    石头的灼烫感也缓缓平复下去,恢复了之前那种温润内敛的状态,紧贴着他的胸口皮肤,如同一个沉睡了过去的活物。

    反哺的灼热生机也停止了注入。杨恬体内,那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缓缓流淌着,虽然依旧无法修复丹田的重创,无法祛除噬骨钉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本体,更无法抵挡外部罡风无休止的刮骨之痛,但它却实实在在地保住了杨恬心脉一丝不灭的生机!让他从必死的边缘,硬生生爬回了半死的境地!

    他如同一个破碎后被勉强粘合起来的陶俑,依旧悬挂在罡风如刀的思过崖铁链上,承受着无休止的酷刑,但至少,那口气,还在!

    就在杨恬的意识因剧痛和疲惫而再次陷入半昏半醒的混沌之际——

    嗡…嗡…

    他怀中那块刚刚沉寂下去的石头,竟再次极其轻微地震动起来!这一次,震动并非灼烫,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韵律,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与此同时,杨恬被捆缚在铁链上、正面承受着罡风刮骨的身体,猛地感觉到身下那冰冷光滑的玄铁岩壁,似乎也传来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震动!

    那震动并非来自物理的撞击,更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的悸动!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瞥向身侧那面被罡风打磨得黝黑发亮、如同镜面般的玄铁岩壁。

    下一刻,他布满血丝、几乎失焦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原本光滑如镜、倒映着翻滚墨色罡风云海的黝黑岩壁之上,在他目光触及的刹那,毫无征兆地浮现出点点幽光!

    那光极其微弱,如同荒野坟茔间飘荡的磷火,呈现出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沉墨绿色!点点幽光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光滑的岩壁上极其诡异地流动汇聚!

    它们以一种无法理解的、充满原始蛮荒气息的方式,迅速勾勒出一道道扭曲复杂,充满邪异美感的古老纹路!

    那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又似某种祭祀的图腾,层层叠叠,盘旋交织,最终在杨恬眼前的岩壁上,凝聚成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暗气息的图案!

    图案的核心,是一只巨大、空洞、仿佛由最深沉黑暗构成的竖瞳!竖瞳周围,缠绕着无数扭曲盘绕、如同触手又似锁链的墨绿纹路,延伸向图案边缘,连接着更多难以名状的、象征混乱与吞噬的符号!整个图腾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扭曲、狂暴生命力的诡异气息!

    九幽图腾!

    杨恬的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在杂役间口耳相传、被视为禁忌的名字!传说中,思过崖深处,镇压着上古时期沟通九幽的裂隙,有古老魔纹残留!这…这就是那传说中的九幽图腾?!

    就在杨恬心神被这邪异图腾震慑的刹那——

    那图腾中央的巨大竖瞳,墨绿色的幽光猛地一闪!

    一股冰冷宏大,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穿透了无尽时空的意念洪流,如同蛮横无比地撞入了杨恬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多少年了……”

    “恨……吗……”

    “想……活……吗……”

    “终于……来了……”

    古老低沉,仿佛由亿万亡魂的呓语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杨恬的灵魂中响起!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尽的怨毒诱惑和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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