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又是一年惆怅客(六) (第3/3页)
,这大渊,也并非传说中那般可怖。
王老板的店铺叫 “文宝斋”,看着不大,生意却很好。除了卖笔墨纸砚,还兼做些装裱字画、代写书信的营生。后院有两间厢房,一间堆着货物,另一间收拾出来,正好给萧琰生住。
第一日抄经,萧琰生很是认真。他研了浓浓的松烟墨,取了上好的宣纸,一笔一划地写着。《金刚经》他小时候就背得滚瓜烂熟,此刻写来,更是得心应手。
王老板时不时进来看看,见他写的字端庄秀丽,毫无涂改,满意地点点头:“萧相公的字,比我请的那些老先生还好。”
萧琰生只是笑笑,手下的笔却没停。他知道,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不能有半点差错。
抄到日暮时分,他已经写了近十张。王老板留他在店里吃饭,是简单的两菜一汤,一碟炒青菜,一碟咸鱼,还有一碗豆腐汤。味道很普通,但胜在热乎。
饭桌上,王老板说起了大渊的旧事。
“大渊这地方,说起来也有百年的历史了。” 王老板喝了口酒,眯着眼睛,“早年这里就是个小渔村,后来隋炀帝开了大运河,这里成了南北水路的交汇处,才慢慢繁华起来。”
“那为何叫大渊呢?” 萧琰生好奇地问。
“你看到码头那边的那片深水区了吗?” 王老板往窗外指了指,“据说那底下是个无底洞,深不见底,所以就叫大渊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啊,这大渊底下,还有些不寻常的东西。”
“哦?” 萧琰生来了兴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王老板的声音更低了,“前几年有个打渔的,在夜里撒网,竟捞上来一只金镯子,上面刻着龙纹,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后来那打渔的就疯了,整天说水里有宫殿,有穿着绫罗绸缎的美人。”
萧琰生笑了笑:“想来是坊间的传说吧。”
“不好说,不好说啊。” 王老板摇摇头,“大渊这地方,水太深,藏着的秘密,怕是比这江水还要多。”
吃过晚饭,萧琰生回到自己的厢房。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书案上的宣纸上,泛着一层冷光。他铺开纸,想写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笔。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王老板的话 ——“水太深,藏着的秘密,怕是比这江水还要多”。
他忽然想起离家前,父亲把他叫到书房,拿出一幅泛黄的画卷。画上是一片浩渺的水域,水面上雾气缭绕,隐约能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父亲说,那是大渊,是他们萧家的根。
他当时不解,萧家世代居住在汴京,怎么会与这江南水乡有牵连?父亲却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解释。
如今想来,父亲的话里,似乎藏着什么深意。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开。当务之急,是好好抄经,赚够路费,早日到临安去。
他重新研墨,提笔写下 “如是我闻” 四个字。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些微的沉静。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萧琰生每日的生活很规律,清晨起来,先在院子里练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开始抄经,中午和王老板一起吃饭,下午继续抄经,傍晚时分,会去码头附近散散步。
大渊的码头,总是有看不完的风景。南来北往的船只,形形陌陌的旅人,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他见过背着行囊、面色匆匆的赶考书生,见过穿着华丽、前呼后拥的富商,见过满脸风霜、眼神浑浊的水手,也见过站在船头、望着远方默默流泪的女子。
他常常在码头边的一棵老槐树下坐着,看夕阳把江水染成一片金红,听晚风送来远处勾栏里的歌声。那些歌声大多靡靡,却也有些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事。
这日傍晚,他又坐在老槐树下。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捧着一小篮栀子花。
“相公,买朵花吧?” 小姑娘的声音怯生生的,“很香的。”
萧琰生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小手,心里一动,问道:“多少钱一朵?”
“五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