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苞米地成了焦点 (第2/3页)
大排十来垧苞米地,种地的时候没赶上腰窝,再加上这些日子天旱,那苞米苗长得干巴呲叶的,整不好要白忙活。”二禄说:“种地呀就不能起高调,好端端搞什么一埯双株,种这么密又赶上旱情,我看这块地要扔。这苞米地要扔了,我看他黄士魁对咱社员咋交待。”听见议论,正路过这里的二小队副队长穆逢时说:“本副队长认为,种在地上,收在天上,赶哪算哪,光议论没用。”说完就直奔前门房子去了。曲二秧皱着眉说:“看样子,这穆队长是下舌去了。”二禄说:“怕啥?他下他的舌,我还巴不得让黄士魁听见呢!咱说的是事实,看黄士魁咋整?”张铁嘴儿说:“这说啥有啥呀!指儿不养老,指地不打粮,这都是常事儿。”姚老美说:“是啊,光着急没用,咱就别操那份心啦!”
穆逢时一进前门房院子,看见黄士魁在南园子里给小葱地灌水,就扒开栅栏门走进去,一脸愁容地说:“大哥,刚才我路过老神树,那些社员在议论苞米苗,说种地没抓住腰窝,出苗时又赶上天旱,说南大排那块地要够呛。可也是,这老天爷成天干巴巴晒着,真挺愁人。要不组织社员求雨吧,也没别的招儿了。”黄士魁说:“求啥雨,现在谁还信那个,种地得靠科学。现在是不下雨,可是不会总不下雨。老人古语说得好,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穆逢时问有啥办法,黄士魁说:“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咱南大排底粪不足,所以苗长得不旺。我听说县化肥厂有尿素,现在社员还不认这东西,认为化肥没有农家肥好使。可如果不好使,人家造那个干啥?我打算去一趟县里联系联系。”穆逢时说:“我看行,咱不能等着庄稼长不起来,死马还得当活马医呢!不过,还来得及吗?”黄士魁说:“这铲二遍地刚搭头,追肥肯定来得及。如果能赶上老天爷下雨,南大排苞米就有救了。”
黄士魁去三姓县里买化肥,事情办得十分顺利。问清了这种化肥的用法、效果以及注意事项,内心更有了底,当天晚上就风尘仆仆地把拉化肥的解放牌大卡车领回了村。第二天组织社员给南大排苞米追肥,男劳妇女和小半拉子齐上阵,给苞米苗旁用尿素点埯,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二禄说:“哎,这东西像雪粒子似的,还有些烧手,能管用嘛?”曲二秧说:“可别苞米没上来,把尿素也搭上了。”穆逢时说:“队长咋说就咋干得了,把议论的功夫都用在干活上。”黄士魁大声说:“这天儿热咕嘟的,西北抹乎了,怕是要下雨。大家加快点儿进度,如果这场雨能下,咱村南大排苞米肯定噌噌长。”二禄直起腰说:“真的吗?可别是做梦啊!”黄士魁说:“化肥厂的领导说,这尿素追肥可管用了,苞米苗肯定长得旺势,你们就瞧好吧!”
追肥临近尾声的时候,阴云遮蔽了西北大片天空。黄士魁望了望,心中盼着来一场透雨洗去心头的忧虑。远处偶尔有雷声在滚动了,但雨水却落得艰难。
这天夜里,黄士魁心中有事儿睡不好觉,住一会儿趴窗户看看外面。艾育梅说:“不消停死觉,老看啥?”黄士魁说:“看下没下。”艾育梅说:“你可别看了,豁拢得人家都睡不好觉。”后半夜一串炸雷声把黄士魁惊醒了,雨点子打在了窗户上,噼哩啪啦作响。他一时高兴,把艾育梅扒拉醒:“下了,下了。”艾育梅问:“下啥了?下啥了?”黄士魁说:“下雨啦!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有救了!这一场透雨下的及时,苞米上籽粒,准不会秃尖子。”艾育梅睁着惺忪的睡眼,抱怨道:“哎呀,我还以为你下驹了呢!这一晚上让你折腾的,这觉真是没法睡了。”
窗外风雨大作,酱缸上的蒙布让大风刮得直呼搭,四角吊坠的马蹄掌碰撞酱缸不停地咣当。黄士魁感觉酱缸盖子好像没盖,只穿着大裤衩跑到菜园子里,趁着闪电瞬间的光亮,拿起酱缸旁边的一口废旧铁锅,动作麻利地扣到了酱缸上,然后急忙跑回屋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全身上下都湿了。他一边用毛巾擦身子一边说:“这家离我还行?一眼照看不到都不行。酱缸帽子忘了盖,这我要不去盖上,这酱缸就成水缸了。”被窝里的艾育梅不耐烦地说:“你别埋怨人儿,那不是忘了嘛!”黄士魁钻进炕头的被窝里,可是那电闪雷鸣却让他没有睡实成。
一大觉醒来,三遍鸡鸣已经把灰蒙蒙的天叫得大亮了。艾育梅起来忙活,一把柴禾烧开半锅水,两舀子灌进暖壶,一舀子倒进脸盆。黄士魁起来洗脸的时候,艾育梅扎着围裙,用大锅热了昨晚剩的混合面发糕和剩菜,又炸了一碗鸡蛋酱。风虽然停歇了,天依然阴沉,檐头垂一帘雨幕,珠莹玉透,簇簇下落,地上积水中弹跳着无数的水泡。
艾育梅说:“昨儿后半夜这场雨下得没完没了,早上一看下了个沟满壕平。这雨下得挺及时呀,晒蔫的秧苗都支棱起来了。”黄士魁叫被窝里的孩子们起来吃饭,艾育梅说:“打个伞,去园子里掐点儿葱叶,在揪几个小辣椒。”吃饭时,入户广播传出金书山的声音:“注意了啊,吃完早饭,全体党员抓紧到大队会议室学习重要文件,八点半准时开会,我再通知一遍……”
吃过早饭,雨还未停歇,空气非常湿润清新。黄士魁穿上雨衣出了房门,一跐一滑地到了大队部。可过了九点,党员们还没有到齐。
金书山进播音室打开了扩音器,“噗噗”吹了两下:“党员注意了,通知八点开会,可现在都九点了,还有人不到,咋回事儿呀?在家磨蹭啥?是,天下雨了,可下雨有的人咋来了?是,地挺泞,可不怕泞的都来了,怕泞的都没来……”他通知完,回到会议室,坐在桌子后的凳子上看报纸。
党员们陆续到来,黄士魁说笑:“老金,我刚才听你讲话,还不怕弄的都来了,怕弄的都没来,敢情我们来都是挨弄来了。”金书山笑道:“你说你咋竟挑小字眼儿呢,咱东北话方言字眼儿好重音,我说的是泥泞的泞,不是挨弄的弄。”艾育梅领着小成玉进来时,公冶平说:“你说你来开会,咋还领一个干啥?”艾育梅说:“是个跟脚星,不让来不行。”穆逢时俯下身,逗道:“小玉,我们开会学习,哪有你事儿!”小成玉歪着头说:“我也来开会,我是小党员。”她说得非常认真,逗得大家一阵发笑。金书山敲敲桌子:“别笑了,现在开会,先学习计划生育文件……”
第二生产队南场院上,散停着四五挂马车。满车的草梱子还没有来得及卸,被浇得精湿。马都卸下圈进了马棚,车辕子用支脚朝天支着,像架起了几门高射炮。雨绵绵地下着,雨水顺着场院的斜坡缓缓流淌。从一挂马车底下传出一个女播音员样的声音,那是看场院的马宝囡披着塑料布躲藏在里边读小说:“这儿是小镇的近郊,又幽静,又沉寂,只有松树林轻轻的低语和春天大地上散发的土味。他的同志们就在这地方英勇地牺牲了……”
被浇透的地面已经松软了,马车支脚开始微微松动。马宝囡完全沉浸在小说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她翻过一页继续读:“保尔缓缓地摘下了帽子。悲愤,极度的悲愤充满了他的心。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这生命,人只能得到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致于因为虚度年华而痛悔,也不致于因为过去的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细雨在绵绵地下,泥水在缓缓地淌,支脚在悄悄地挪动。马宝囡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在来临,她还在十分投入地朗读:“所以应当赶紧地生活,因为不幸的疾病或是什么悲惨的意外随时都可以让生命突然结束的。”
读到这里,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突然呼嗵一声,车辕子因支脚滑倒猛地落了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