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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盖了房子生了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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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盖了房子生了娃 (第1/3页)

    几场透雨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杏树花悄悄地开了,似乎每一朵粉白都能带来由衷的欣喜。布谷在杂树林里不停地催耕,人们赶腰窝抓墒情,迫不及待地把曲辕犁杖插进蓄势待发的田野。

    过了小满,得到滋润的小苗拱出垄台,显示着萌芽的力量。趁着还没开始铲地人有闲空之际,一小队队长金书山开始张罗盖房子了。先是把去年挂锄时脱的土坯从西北岗拉回自家园子里,然后找来金小手抽空给砍房架做窗户。

    一条长凳案面横在院子里,金小手开始合计木料,金书山把几块方木放在案面上,呵呵笑着品评道:“老叔,谁家有求你都愿意帮,这是你最应人的。”金小手笑道:“这一兜子锛凿斧锯有我的快活,人家愿意用也是看得起咱,咱不收钱,二两酒足以。”金书山问:“老叔,你这手艺跟谁学的?”金小手把铅笔插进鬓角旁的鸭舌帽边里:“我师父就是小孤山我老丈人,不谦虚地说,我入门道比较早也比较快,不到一年那些粗活基本会了。不过,我不愿做家具细活,你像投犁杖、弄马夹板、弯牛鞅子、打爬犁,成手木匠也比不了。”他举例子细说道,“就说投犁杖吧,别看就那么几个眼子,有的成手木匠做出来也不一定好使。如果斜度找不好,犁头不进地,一头扎进去不出来,出来了也不上线,还容易打挂脸子。”指了指院里的一堆木料,“你看你有两根大柁翘椤扭臼,我就能将就着用。”

    见金小手拿起墨斗,金书山忙帮着拉线:“木匠斧子,厨子刀,光棍行李大姑娘的腰。人说,这是四不能碰。”金小手嘿嘿笑了:“这话说的对!来,把线扽直。”捏住线在木料上弹出一条直线,接着说道,“我家四眼小时候把尜打裂了,要重新做一个,找块旧板子,趁我不在家偷着用斧子砍尖尖,他没注意那板子有一个钉子,把我斧子磕个印儿。我从外边回来取斧子,只瞭一眼就看见斧子锛了,就飞起一脚踹他,把他吓跑了。”说完,开始用力锯木料,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动工那天,亲朋好友都来帮工,竖房架,和泥砌墙。大坯砌平口时,门窗框刚好做完,金小手安门窗框时,姚老美对着窗框单眼掉线,开玩笑说:“哎,小手,这门框是咋安的?都走脚了。”金小手拿吊绳比量一下,说道:“不是窗框歪了,是你老姚眼瘸了。”帮工一阵嬉笑。

    金书山怀揣一块一尺见方的红布去求公冶山,半仙儿用红布拴了三枚宝通大钱,用手指掐算一下就近选了吉日。上脊檩时,因没有足够粗的圆木,便用两根细木拼合。公冶山闲来无事,溜达到房场,一边向脊檩张望一边叨咕:“盖房正逢黄道日,上梁恰遇紫薇星……”忽然发现那脊檩是双木时很是惊讶,冲着房架子上的人大声嚷嚷:“这是咋盖的房子呀?哪有这么盖的,快把脊檩撤下来!”

    金书山心里犯了疑惑,贾大胆冲下面问:“大爷儿,犯啥说道了?”公冶山斜着脖梗仰着头面说:“你们不懂这盖房子的规矩吗?我告诉你们,上双木脊檩,家里往后别指望消停。”金四迷糊快步到了公冶山近前:“还有这说道?”公冶山一脸严肃认真地说:“我这可不是开玩笑!你们要不听我的,往后你肠子都得悔青喽!”钱五铢急了,催促儿子赶紧把双木房脊檩撤下来,金书山很是为难,连连叹气:“我也想用囫囵个的,可我这木头不够粗,做脊檩太单细了,怕是挺不起来。”

    孟令春正在矮房子扎着围裙灶厨,闻声出来,挺着显怀的大肚子对丈夫嚷嚷:“先停下,等弄着合适的木料再上梁。”公冶山摆摆手势说:“别停别停,我家有,你先用着,打发人去取吧。”孟令春一阵言谢,表示日后弄到了及时归还。金书山不敢怠慢,急忙让贾大胆、金四眼、闻老千一起跟他去取。等取回单木脊檩,帮工的人已经把双木脊檩拆下来。金小手用刨子稍加修整,重新挂了红布大钱和一双筷子。

    上梁时,公冶山站在边上念叨:“盖房正逢黄道日,上梁恰遇紫微星……”回头看见曲有源站在大道上向这边望,打着手势招呼道:“来,二杆子,给整两句。过来过来,不帮工,耍耍嘴皮子凑个热闹。”曲有源正了正头顶黑色三块瓦折耳旧毡帽,喊一声:“给东家道喜了!”拄着榆木拐棍,走进院子,张口唱出一套《祝梁词》来:

    天地开场好风光,福星高照降吉祥。金砖垫稳千秋业,宝柱顶起万年梁。

    少者得志如兰桂,老者长寿比山岗,学者荣发青云上,仕者高升大鹏翔。

    帮工们都夸喜嗑说得好,金书山也笑眯了眼。见曲有源转身要走,孟令春招呼道:“老曲二大爷,待会来吃饭,喝两盅……”曲有源回身摆摆手,笑道:“不啦,不啦。”

    房架子上铺了椽子,用秫秸勒箔上泥。苫房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二十七,园子边的几丛蒲公英举着金黄的花朵,煞是乍眼。清新的空气中不时传来阵阵呢喃,几只紫燕时而在老屋东边几棵丝柳间穿梭,时而落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梳理羽毛。

    房场上,小工们和泥吊泥抹泥、捆草铡草递草。一拃粗的草捆浸湿了,被陆续送到铡刀下切稍齐根。姚老美往刀口里续草捆,索良用力摁下铡刀。旁边的空地上,切得非常齐整的草捆摆了一大片。张嘎咕时而把草捆抛给大跳上的金书山,金书山再抛给蹲在卡杠上的曲三哨,曲三哨把一捆捆草打开,细心地顺斜坡泥面向上铺。

    索良手把着铡刀,冲房前坡上的把头说:“哎,三欢,这草怎么样啊?”曲三哨一听问话,回答说:“这小叶樟草不错呀,粗细均匀,长短一致,既柔软还有韧性。”金四迷糊正与孟祥通给草捆浸水,接话说:“这是去年立秋前半个月打的。”曲三哨说:“苫房草就得立秋前打才好用,过了立秋草长成就不柔软没弹性了。我听说这草都是你们自己打的,还卖了不少钱是吧?”金四迷糊说:“是啊,这草是我们父子爷们一起打的,梱梱都两拃粗,去掉卖的三千多捆,还留够自家用的了。春子干活比山子还撒愣,去年打草时候,春子跟我们一样干,一点都不比我们男的少打。”金书山也美滋滋夸起媳妇来:“去年修西北大壕,我媳妇去装锹去,干到上大冻,挣了五百个工分,把口粮钱都挣出来了。脱土坯我媳妇跟我一组,拌秧就,搅泥胎,脱模子,一天脱一千块,等七天干透,码垛子,一样都不少干。”孟祥通说:“看我闺女多有志气,这一点随我。”贾大胆说笑:“你这是夸你闺女呢还是夸你自己呢?人家书山也不赖呆。”孟祥通眼睛笑成了缝,姚老美说:“这就叫,好对好,赖对赖,弯刀对着瓢切菜!”

    闻老千帮着运草捆,说起把头的好话来:“这苫房可是硬头活,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三欢叔你嘴好活也好,是苫房好把头,在咱村目前超过你的几乎没有。”曲三哨呵呵呵笑了:“照这么说吧,齐檐子、抱房稍、拍房坡、拧房脊,都是要章程的功夫活,有了小拍子大拍子铁钎子,占檐拿稍就能弄齐整。都说人巧不如家什妙,但有了好工具也在人用。”他用小拍子拍着新铺的房草,拍得十分细作,“我这不是说大话,我苫房精雕细刻就像绣花一样,挺的年头多,保你十年二十年都不漏。”

    “杀猪鼓肚皮——吹吧!”姚老美撇撇嘴,又往铡刀下续了一捆草。索良把铡刀按下去时听见曲三哨居高临下回了一句:“你这是进了棺材还顶嘴——死不服气呀!”姚老美嘻嘻一笑:“哎呀,东风吹,战鼓擂,吹牛皮,谁怕谁。”索良说:“记得那年铲地,一二队在抹斜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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