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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批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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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批狐 (第2/3页)

子漏说:“那就是个闹人精,你没用‘拍花的’‘老虎妈子’吓唬吓唬嘛?”姚锦冠说:“她是闹毛病了,腿还不好使,光吓唬也不管用,找大夫给看看吧。”鬼子漏应一声,看媳妇走回露天戏台胡同,这才收回目光,去了卫生所。

    大队卫生所成立不到一年,实行合作医疗,农民每人每年交1元,大队集体公益金人均提留5角。赤脚医生雍大牙原是兽医出身,也经常给人看病。去年夏天参加过县里举办的医学速成培训班,学了三个月,那《赤脚医生手册》几乎翻烂了,可给人看常见病依然很吃力,更别提治疗疑难杂症了。

    雍大牙背着红十字黑药箱子,来给小昙花看病,摸摸脑门儿,把脉时又试了下体温,然后说道:“体温不算高,腿也没看出受伤。她神魂不宁、经络不畅,好像受了惊吓。给她打一针安安神。”推了一针,又说,“晚上给叫叫,还不好就让老长给看看。”晚上孩子熟睡后,鬼子漏将屋门开一小缝儿,在灶前烧了几张黄烟纸,又写了一张《安魂咒》,趁着黑夜贴到老神树树干上。第二天早上,当闲人们聚集在老神树下时,都不由念起树干上的安魂咒来: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

    然而,第二天孩子还是哭闹,姚锦冠说:“孩子没见强,还是找老长给看看吧!”见鬼子漏迟疑,说道,“咋?不好意思求人家了吧?你把人家得罪了,这回长长眼睛了吧?”鬼子漏问:“她回来了吗?”姚锦冠说:“她都回来好几天了,平时不怎么出屋。她在苇子坡一户也是上江来的老乡家躲了半个来月,看风声不紧了才偷偷摸摸回村。”

    鬼子漏硬着头皮去找杜春桂,刚说明来意,杜春桂端着身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金盆洗手了。”鬼子漏故意卖好说:“上次你跑了躲了,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你偷偷跑回来我也知道,可我也没找你麻烦!”见杜春桂一时声沉语默,又说,“你看我家小昙花有了毛病,你就麻溜儿给扎古扎古呗。”杜春桂说:“我别的不担心,就怕给你孩子扎古好了你反咬我一口,还怕给你孩子扎古不好你再给我加一条罪。”鬼子漏说:“你只管给看病,看不好不怪你。”黄得贡替鬼子漏说好话:“行啦,别说那些了,人家能来求你,也是瞧得起你,就别拿扭了。”杜春桂这才应下:“也别找二秧子了,我自个儿去瞧看瞧看吧。”

    她鬼鬼祟祟跟到鬼子漏家,让鬼子漏把舀满小米的小碗放条琴上,然后插进三根点燃的线香,面对西墙双手合十,闭目合眼地嘟囔了一阵,然后睁开眼睛信口开河:“你家有个腿不好使的瘟死鬼,没儿没女没钱花,找上门来了。”鬼子漏皱起眉想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那是谁呢?我们老曹家也没有瘟死的呀。”姚锦冠提醒说:“听老人说,哈尔滨大瘟疫那年,老金家有个大房奶奶扔在大罗密了,埋在雪窝里,开春也没找到尸首,一直没入祖坟。”

    “就是她。”杜春桂说着,用火点着碗里的酒,用手指撩出酒火,敷孩子大腿疼处。看见酒火在孩子皮肤上燃烧,鬼子漏心里像被灼伤一样难受。

    扎古完,杜春桂又故意折腾鬼子漏:“你这丫头不好养活,认老神树干妈,往树梢拴一块红布吧。”鬼子漏问:“多大的?”杜春桂说:“一尺三,越高越好。”还嘱咐道,“你得亲自拴,别让外人知道。”

    鬼子漏不敢不照办,连夜扯了一块红布,笨笨卡卡地爬上老神树去,把一块红布系到了树冠当中的一个树杈子上。下来时,一时心急,一脚没踩稳,从树上出溜下来,摔在青石墩上,造了个鼻青脸肿。

    第二天孩子腿果然奇迹般的不疼了,也能到外边跑着玩了。姚锦冠说:“老长还是挺有两下子的,扎古扎古孩子就好了。”鬼子漏却疑心:“那酒火和中医热敷相似,也可能歪打正着。”

    时入二伏,天气炎热起来。金书山赴泉城外调任务尚未完成,忽然接到一封工作队催他速回的电报。当他返回锦裕县褡裢公社分团驻地的时候,早已人去屋空。屋主人卞老汉告诉他,工作分团已经撤离,他的行李丢在公社门卫室里。

    金书山背着行李卷走在通往长青村的乡间土路上,已是第二天下晌了。

    一场短暂的雷雨刚刚过去,寥廓的苍穹出现了一泻千里的火烧云。他抬头仰望高空,只见那燃烧的云,层叠如海,蒸腾似焰,像是谁蹬翻了兜率宫的炼丹仙炉,把三昧真火全抛上了万丈云霄。火烧云变幻着似是而非的万千形态,有的像奔跑的金狮子,有的像昂首的红麒麟,有的像起舞的彩凤凰,一时间恍惚迷离令人炫目。他环顾四周,大地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渲染着红彤金灿的绚烂色彩。再看看自己,也仿佛成了红光罩体的神仙。

    金书山笑盈盈地喃喃道:“变喽,都变喽!”看了多时,他才继续向前赶路,一边移动脚步一边想心事。路过一片收割过的小麦地,发现还没打垄种菜,他放缓脚步,用毛巾擦拭额上脸上脖子上的汗水,忽然觉得身后始终有若即若离的动静,当他意识到跟在身后的可能是野兽时恐惧迅即袭上心头。他停住脚步缓缓回头怯怯探看,一只老狐狸在他身后两三米远停下来。

    咋那么眼熟呢?能不能是几年前在葫芦沟倒栽柳坟地他救下的那只红狐狸呢?尽管它被照了一层金色,但那黑褐的耳背、棕红的背部、黄白的腹部以及白色的嘴巴子和尾尖都似曾相识。

    观察一阵,金书山反倒不打怵了,他开始和老狐狸交流。

    “你遭难了?”

    “你饿了?”

    “你想让我帮你啥呢?”

    一连问了三句,老狐狸也没做回应。金书山挠头思考:“噢,你我不同类,你不会人话,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是啥反应,这怎么办呢?瞅你这么眼熟,好像几年前咱打过交道,那年我在倒栽柳坟地救了一个火狐狸,如果是你,你就趴下来。”

    老狐狸无法作答,矜持一会儿竟然匍匐下来。金书山惊愕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念一想老狐狸的动作和自己的话语也许是巧合,于是又说:“这样吧,你要是来报恩的,我在前边走,你在后面跟着,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说完继续往前走并侧楞着耳朵细听,走了几步身后又有了若即若离的动静。回头瞥一眼,老狐狸果然跟在后面。他内心有了一种非常奇异而美观的感觉,回头叨咕:“你跟着我走,还配合问话,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就跟做梦似的。”

    快到生产队场院的时候,金书山忽然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便向老狐狸求问:“你看我还有没有安排工作的希望,如果没有,我停下时你走在头里。”说完又停下脚步观察老狐狸的举动。少顷,老狐狸缓缓从他身边走到前面去。金书山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我都懂了,看来往后我也只能安心过乡下日子啦!”

    这一幕,被村头道西长青一队场院上的社员看见了。一些社员正在挑麦捆子封麦垛尖,一些社员清理着场院边沟和杂草。曲三哨站在垛尖用叉子指着前方说:“你们看,那不是金书山嘛,他身后怎么跟个狐狸呢,怪事儿!”

    鬼子漏担心狐狸对三弟不利,把几个挖边沟的社员召集在一起,迅速带着工具去解围。曲三哨也从垛尖上出溜下来,握着叉子加入了围猎的队伍。

    接近长青一队场院边了,金书山停下脚步,恋恋不舍地说:“就到这儿吧,既然是想报恩,那就保佑着我家吧……”说完摊开一只手向着来路一展,“你跟了我一溜道,也该告别了,我要进村了,你也请回吧。”老狐狸似乎听懂了,低下头来动了动一只前爪,然后慢慢转身要离去,还频频回头。金书山忽然想起一句老人古语:“狐狸一步三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金书山这时候才发现老狐狸陷入了困境,长青一队二十几个社员已经形成了合围的势头。鬼子漏的公鸭嗓喊道:“三弟你别怕,我们来帮你。”曲三哨也叫喊:“别让它跑喽!迅速缩小包围圈。”老狐狸在包围圈中急得团团乱窜,努力寻求突破口。

    索良和金书承都在一队参加劳动,见社员们撂下场院的活呼啦一下都去围猎,都有些不悦。索良立着敲把儿说:“活没干利索抓什么狐狸呢,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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