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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低头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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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低头认罪 (第2/3页)

,把脚趾硬是给裹折喽,可遭老罪了。我爹怕我裹不成,还拿木头石块压住,我不知哭多少回。看你们多好啊,走的快还站的稳。”

    鬼子漏从衣兜里掏出几张发黄的老照片,举在手里一边晃一边说:“社员同志们,这是从他家翻出来的,藏在了镜框后面的挡板夹层里,这照片里有年轻时的孟五爷,还有民国时期的孟监督。“转回身问小脚婆,“留着旧照片想干什么?是不是想翻天?”吓得小脚婆一栽歪,强站稳身子,抽抽着脸子:“扯呢,我一个枯老婆子,有今天没明天的,能翻个啥天!”

    金四眼和钱老牤站在小脚婆身后,听见鬼子漏发出“低头认罪”指令,没敢动手摁头。小脚婆却再也支持不住了,缓缓倒了下去,趴在台上直哼哼:“我要是死在这儿,你们就发送我吧,哎呦,哎呦……”鬼子漏见状,忙吩咐把小脚婆搀起来扶到台下,交给了她姑娘和儿媳。

    鬼子漏把六指儿和秦占友指给观众:“这个豹花秃,长期拉铁杆帮套,拉的还真挺硬实呢!把别人的老婆当成私有财产,这是给我们社会抹黑!这六指儿凭啥这么干?啊?就凭比别人多长个手指头?孩子多日子紧吧这不是原因,白二熊养不起家那也不兴这个。”他一边指点六指儿一边说,“你明的也招,你暗的也勾,还挺能划拉呢,你老实交代到底有多少?”

    六指儿扬了扬多出个大拇指的左手,想辩白可气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钱老牤做出六的手势说:“她好像说六个!”金四眼说:“啥?六个?不对吧?比这个多,削巴削巴能有一土篮子吧?”人群一阵哄笑。

    鬼子漏指问:“你认不认罪?”六指儿连忙说:“我认我认,我不该找拉帮套的,我确实有罪。”钱老牤和金四眼就急忙掐住六指儿后脖子使劲往下摁了摁。别看秦占友长得人高马大,此刻早蔫帖子了,还没等战斗队上来摁头,已经把腰弓成了九十度,头也垂得低低的:“我也认罪,我有罪有罪。”鬼子漏嚎横:“你罪在哪里?大声认罪。”秦占友说:“我,我不该把她当成私有财产,应该把她当成公有财产。”人群又一阵哄笑。鬼子漏咂摸出这句话有纰漏,踹了秦占友一脚:“她哪是公有财产,你瞎认罪。”

    鬼子漏走到曲二秧旁边,把他指给台下的观众:“这二溜子货,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死心塌地当二神。他和老长搭一付架,是一丘之貉,干了很多装神弄鬼骗吃骗喝的勾当。曲二秧,我问问你,你们既然有神通,老长咋还吓跑了呢?你咋被抓到台上了呢?你们那各路神仙呢?咋都鼠眯不显灵了呢!” 曲二秧垂头不语,把腰弯成了九十度。鬼子漏又厉声问道,“你知不知罪?”曲二秧老老实实地说:“知罪,知罪!我让大神给迷惑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帮她装神弄鬼坑蒙拐骗,我决心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谁找都不干了……”金四眼和钱老牤把曲二秧后脖子掐住往下按头,又把“低头认罪”的话嚎横一番。

    鬼子漏指了指公冶山说:“你大搞封建迷信活动,公冶山你知罪吗?”公冶山显得很镇静,他说:“老夫我知罪。论天下大事,我不该信口胡诌;大家有事儿找我,我不该应承。在咱大队,合婚结婚看日子,丢啥找啥算方向,谁家没找过我?有些是民俗,有些也确实是蒙人。找我铺排一下是看得起我,也是解解心疑。有时候我胡诌看似应验了,其实那都是凑巧。闹了归齐这都做错了呀!今后哇大家可别信我这一套,也别找我了。如果大家都不信了,我上哪能打卦算命,骗吃骗喝的去,是不是呀?”

    这一问,立刻引起台下几个群众使劲起哄:

    “是——”

    “说的没错。”

    钱老牤一边搡一边骂:“你这老家伙,你不老实呀!太嚣张了!”金四眼也趁机咋呼:“凡是错误的思想,凡事毒草,凡事牛鬼蛇神,都应该进行批判,决不能让他们转圈泛滥……”公冶山忽然指着金四眼对群众说:“好你个鳖盖子,你胆敢擅自篡改语录!”金四眼懵门了:“你别血口喷人,我究竟错哪了?”公冶山说:“你把决不允许资产阶级自由泛滥改成转圈泛滥啦,你有罪呀!”

    金四眼吓得心都打颤,像一梱卖不了的秫杆戳在了那儿。台下一阵骚动,金小手为这个出错的儿子非常担心,就听鬼子漏急忙宣布:“散会,散会。”

    人们一哄而散,公冶山关进了大礼堂东头的空屋子里。

    这个屋子是个杂物间,地面落了一层灰尘,除了角落立着几把笤帚铁锹和几条破旧麻袋外再无其它东西。把公冶山推进来,操着公鸭嗓说:“你看这屋子杂东西不多,是个反省的好地方,躺着坐着你都随便。”说完转身离开,拉开屋门的时候,又回身望一眼南窗子最上面的窗窟窿,警告说,“别指望逃出去,逃出去还抓回来,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反省吧。”关好屋门,让金小手咔嚓一声上了将军锁。

    卜灵芝领着公冶平、公冶安、金书香寻人来了,吵吵嚷嚷要求马上放人,鬼子漏耍起赖皮:“知道为啥要关他禁闭吗?他太能能狡辩了,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一帮人还在吵闹,金小手也过来说情:“你看着都是屯亲,不行就放了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金书香说:“我再叫你一声二哥,别把事情做太绝,治治气就得了。”鬼子漏说:“如果你们不闹,我就少关他两天;如果你们继续纠缠,我就多关他几天。”

    忽然,杂物间传来“砰砰砰”敲打窗棂的声音,玻璃窗后映出公冶山的脸面,卜灵芝凑过去,只听老伴说:“你们别跟那鬼货搬争,都给我回去,他不能把我咋地。”公冶平、公冶安兄弟要动硬的,卜灵芝只好把两个气鼓鼓的儿子拉拽走了。“除了把家属送的饭转送进去,谁来也不给开锁。”鬼子漏一再嘱咐,金小手只好应下。

    回到大队部办公室里,鬼子漏一脸不高兴,把金四眼一顿数落:“兄弟呀兄弟,你在台上的表现真让我失望,本来挺顺利的,全让你给整扎约了。”金小手替儿子说情:“他这不是嘴一时瓢瓢了吗!好歹你们还是堂兄弟呢,你这盏大灯得照着他点儿。”鬼子漏说:“我为啥及时喊散会?我怕那矛头转向你不好收场你知道不?”金四眼忙不迭地说:“知道,知道,我知道哥是为我着想。”钱老牤也帮着说好话:“哥你再给他一次机会,以后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就是了。”

    鬼子漏忽然眼珠一转,走到金四眼跟前说:“一个人难免不犯错误,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四眼儿,我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凑到近前,耳语了几句。

    公冶山在杂物间角落里熬过了一夜。他身下垫了片破麻袋,身子靠墙蜷缩,望着窗格子斜筛进来的光亮判断时辰打发时间。吃过卜灵芝送的早饭,他透过窗子望外面瓦蓝的天空,望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只鸟儿飞出视线才收回目光。他下意识地从笤帚上折下一拃长的竹棍,从衣兜里掏出三枚乾隆通宝铜钱放于两手掌心,双手紧紧扣住。以前用这三枚铜钱给很多人摇过卦,如今囚困于此何不给自己也摇它一卦。他凝神静气专注地想着解除禁闭的事情,忽然把三枚铜钱在面前散开,然后细细察看字背情形。每抛一次都用那长竹棍在落了一层灰尘的地面上作好记录,如此反复,画出圈圈圈叉圈圈六个符号,又喃喃自语一番。

    杂物间的门开了,鬼子漏迈过门槛问道:“反省的怎么样啦?”公冶山不以为然地说:“你关不了我一辈子。”“我也没想关你一辈子,但我得让你遭点儿罪。”鬼子漏背着左手,到公冶山面前蹲下来,低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六个符号,公鸭嗓又嚷嚷起来:“呀呵,真有闲心!算自己能不能出去吧?这是什么卦呀?”公冶山并不正眼看他:“这是好卦,天泽履卦,意思是俊鸟出笼。”“俊鸟出笼?想得美,你也就自我安慰吧,不把你折腾好歹都不算完的。”鬼子漏探腰故意问,“你算算我背后的手里有啥?”公冶山轻蔑地斜看一眼:“你手里不是攥个鸟玩意儿吗?”鬼子漏一愣,进一步探问:“啥意思?”公冶山摇头晃脑道出一套词儿来:

    一身毛,尾巴翘;不会走,只会跳。

    房檐下,筑窝巢;吃谷物,叽喳叫。

    公冶山知道鬼子漏手里攥个家雀,其实不是算出来的。昨晚,金四眼在大礼堂檐子底下架梯子,用假帽子堵鸟窝抓家雀,帮忙的钱老牤问:“到底抓家雀干啥?”金四眼回答说:“有重要用场,是金连长让抓的。”这对话声从南窗窟窿传进来,公冶山都听见了。现在鬼子漏就站在面前,自进屋始终背着左手,公冶山知道他手里攥着的肯定是家雀。

    鬼子漏眼珠一转,把攥家雀的左手伸到公冶山面前,捏着公鸭嗓说:“都说你是神算,我看不一定。你看我手里攥个家雀,你算算,我是想弄死它呢,还是想放飞它?算准了我就放你。”公冶山骂道:“你那是翻巴子的嘴转轴的东西,你裤兜子里出的声听不得!”鬼子漏有些生气:“到这份上了你也不倒槽,别说没用的,我还攥着呢,赶紧算!”公冶山说:“我如果说你想弄死它,你就放飞了;我如果说你想放飞它,你就捏死了。主动权在你手里,不在我手里。”鬼子漏轻蔑一笑:“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神算是徒有虚名啊!”

    公冶山故意说:“你本来不想放飞它,可你也不能总攥着它。别看你这么大的人,你恐怕连这么点儿个小东西都弄不死噢!”鬼子漏“喢”一声:“它的生死攥在我手,我要弄死它易如反掌!”说着还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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