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思想变革的前夜 (第3/3页)
在钻研《周易》时,他已隐约感到,那充塞天地、化生万物的,并非虚无缥缈的“天意”或佛家的“空”,而是一种至实至动的存在,他称之为“气”。
虽然张载“太虚即气”的系统理论尚未成熟,但这股寻求宇宙终极依据的冲动已澎湃于心。
“此言,振聋发聩!”
程颢霍然站起,开口道:“在下亦有同感!近日读《礼记·乐记》,至‘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之句,再思《孟子》‘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常觉心有所动,如鲠在喉,却又难以言明!”
他双手微抬,像是在捕捉那无形的感悟。
“这‘性’与‘天’,其间必有精微之理贯通!若只执着于字词考释,如何能窥见这心性通于天道的奥妙?这‘理’,必是活泼泼地,如春草萌发,如鸢飞戾天,存在于万物之中,亦存在于吾心之内!”
年轻的程颢正处于思想最富灵感的萌芽期,他与弟弟程颐虽受学于时任国子监博士,那位以《太极图说》闻名的周敦颐,但此刻他的感悟其实更多的是源于禅宗心性论。
这与此时大宋思想界的儒释碰撞密不可分这种碰撞,此前陆北顾在四川与宝月大师和祖印禅师交流的时候,就已经明显感受到了。
完成了以“立文字”为核心的升级的禅宗,在心性论和本体论等哲学领域里,几乎领先了儒家一个大版本。
儒释交流,儒家学者借此机会开始大规模从禅宗思想中汲取养分。
而暂时的落后,不意味着儒家永远在哲学思辨方面落后禅宗,反而刺激着儒家学者对于这种情况在学术上做出回应。
而最先感知到这种时代变化并试图从各自的研究方向做出回应的,就是张载、程颢、程颐这些年轻学者。
这个嘉祐元年的秋夜,正处在整个大宋思想界产生剧烈变革的前夜,只不过除了陆北顾,此时尚无人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