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饥饿座谈会 (第2/3页)
跟自己有夺妻之仇了吗?怨恨夹裹着酸楚袭上左光辉的心头,让他隐隐作痛。
林大锤从左光辉屋里出来,就先去了服务台,他要给刘美玉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服务员却说已经安排好了,就安排在林书记的隔壁,那样照顾起来也可方便些。再一打听,原来这一切都是武大队长在电话中安排的。对这样的安排,刘美玉当然挺满意。
晚饭后,刘美玉见待着也没啥事,就要给他检查伤口,她小心地摘掉军帽,虽然上午刚换过药,可坐着大卡车在乡间土路上颠簸一天,白色的绑带快成土色了,头上的那个肿块一点也没小。刘美玉小心地用药棉清洗了伤口,并重新涂抹药膏、包扎伤口,末了还不忘叮嘱林大锤服药。这时服务员送来了隔壁房间的钥匙。服务员走后,刘美玉把门关好,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林大锤拿起电话,那头传来洪专员清晰的声音:“大锤同志,鉴于郝前进、王金龙两位副大队长都已牺牲,为了便于垦荒大队的工作,经过行署研究决定,聘请庄志浩同志为垦荒大队总顾问,任命张猛同志和刘美玉同志为副大队长。”
林大锤感到突然:“什么,任命刘美玉同志为垦荒大队副大队长?”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刘美玉一阵惊喜,可是,林大锤却说道:“她不行,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开荒队员。”
刘美玉气呼呼地指着林大锤:“你——”
话筒的那头又传来洪涛爽朗的笑声:“你呀,怪不得金晓燕和刘美玉要告你的状呢,你太轻视女同志了,这样可不行啊!”
洪涛的话让刘美玉有些得意,林大锤却不以为然。竟然反问道:“她们告我?你别信她俩的,她才参加了几天革命啊?”
站在边上的刘美玉一听这话,气得瞪圆了眼珠望着正在打电话的林大锤。
接下来洪涛的话音显得很严肃:“看来,你轻视女同志的毛病还很严重啊。你们出发到龙脉的那天早晨,我介绍过她们俩的情况,也许当时你根本没听进脑子里去,再给你说一遍:经组织正式了解,刘美玉同志在奉天大学二年级时就加入了中国***,是该校学生会主席,组织学生抗日宣传,又是主动报名参加土改工作的优秀队员,她参加革命热情高,讲政策,有觉悟,在革命队伍中成长迅速。尤其是在这次参加攻取地塞粮库的战斗中,表现得英勇顽强,立下了大功。并且她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农业栽培,应该说,对于办农场她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刘美玉又重新用得意的神态望着林大锤。
林大锤愣住了:“这些,我怎么全不知道呀?”他想起来了,那天洪专员当着全团战士批评自己拿鞭子抽人的事,当时臊得恨不得钻地洞,所以洪专员介绍她俩的情况,确实一句也没听进去。
“要不,我说你官僚呢,另外,我还得批评你自作主张的毛病,你收了六百多个闯关东的移民,怎么事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洪专员,这事是我不对,我检讨——”
“不过,好在你能把他们都安置好了,现在人心稳定,人气高涨,到明年这时候,我可就要向你要粮食了。”
刘美玉听了半天,有点气不公平,“批评就是批评嘛,干嘛又’好在’呀。”刘美玉自顾自嘀咕着。
林大锤瞪了刘美玉一眼,“你小声点。”
电话那头又传来洪涛的笑声,“哟,我怎么听着像刘美玉就在你房间啊?”林大锤不置可否,望了望刘美玉,只听洪涛继续讲道:“好呀,好事儿。”林大锤在慌乱之中赶忙用手去捂住话筒,可说话声依然从手指缝中传出,“小土豆都跟我说了,这兵荒马乱,又闹着饥荒,也不能怪那个艾小凤。”
林大锤忙对着话筒地说:“洪专员,你听我说,不是那么回事……”
“哈哈,我不听了,别不好意思嘛!你们好好谈吧,可有一条,就是不能误了大事。”那头在笑声中把电话挂断了。
林大锤放下电话,恼怒地对刘美玉说:“你走吧,快走,以后天黑了就不要上我这屋里来,白天来上药,也别把门关上,洪专员还以为——”
刘美玉明知故问:“以为什么,以为什么呀?”
林大锤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说“他还以为咱俩搞对象呢!乱弹琴!”
刘美玉一扬头,得意地说:“以为就以为呗,搞对象又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不怕,你还怕啥?”
林大锤哭笑不得:“我还搞什么对象,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有老婆了——”
刘美玉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温不火地说:“我知道,她叫艾小凤,对吧?人家不是又找主了吗?还是喇叭花轿,吹吹打打办的喜事呢。”
林大锤有些气急败坏:“你——好啊!你偷着在查我!”
刘美玉更加得意:“这还用偷着,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谁不知道呀?”
“你——”林大锤气得有些语塞。
“我,我怎么了?”刘美玉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敬着。
林大锤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下,“我说刘美玉同志,我挺纳闷的,为什么我越疏远你,你还就越要往前凑乎呢?啊?真是奇了怪了。”林大锤的口气里略带着嘲讽。
刘美玉根本不在乎,“这你不懂了吧,要不,我爸我妈怎么都说我’格路’呢,不像个姑娘家。实话告诉你吧,越是黏黏糊糊的人我越烦,越是硬茬儿我越不买账。喂(朝着林大锤),我也想知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使你心烦……”
林大锤微微一笑,摇着头,“不知道。”
“让那个刚结婚又嫁人的姑娘给伤着了吧?”
“你说什么?”林大锤一愣,故意扭过头去。
“我说,你让那个艾姑娘给伤着了吧!要不怎么对我这么反感。”刘美玉试探着。
“乱猜。关于你的事,我真没留心。要不是洪专员刚才的那个电话,我还蒙在鼓里呢。原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怪我官僚,怪我官僚。”林大锤有些愧疚地望着刘美玉。
“那倒不敢当,不过,将来农场办成了,我想成立个研究所,专门搞高寒地带的作物栽培研究。让我们办的农场,不但能打出粮食,还要做到高产稳产,让中国也有自己的米丘林。”
“你说的那米丘林是谁?”林大锤好奇地问。
“她是苏维埃联盟的女科学家、农艺家。这你就不懂了吧?种地也是艺术,可不比打机关枪,突突突突——只要痛快就行。”说完用一种得意的眼光望着林大锤。
林大锤一下子兴奋起来,“那太好了,科学上的事,你做主,我给你打下手。”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还学过什么?”
“我还学过苏联老大哥办集体农庄的经验。”
林大锤激动地站了起来,“这好呀,快给我讲讲!”
“今天就不讲了,这三言两语也说不完。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先好好睡一觉吧。”刘美玉说完,怜惜地望了林大锤一眼,低下了头去。
林大锤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这种地也有不少学问,以后得好好向你学习,不过,今天先不扯那么远了,眼下,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帮帮我,好吗?”
刘美玉不解地睁大眼睛,瞧着林大锤,“求我?你还能求着我?什么事,快讲吧!”
“就是让我招来开会的那些粮店主的事儿。”
“这事儿,我能帮上你什么呀?”
“能,你二叔呀——你来做做工作,让他领头交粮。”
刘美玉一撅嘴站了起来,“我二叔那抠门劲儿,人家都叫他土鳖财主,让他带头,恐怕没门。”
这话早在林大锤的意料之中,他“扑哧”笑出声来:“你先别急,我自有办法。”
刘美玉认真地说:“你有办法?你能治得了他?那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那好,我告诉你……”
左光辉出了屋,没地方好去,他想来想去还是憋不下这口气,就找来了周泰安、马奇山,一起往刘老二家走去,一路上左光辉怒气冲冲,到了刘老二家,上前就用巴掌“嘭嘭嘭”地敲门。
方丽霞刚吃完饭,还以为是老头子回来了呢,方才林书记不是说了吗,兴许今天……她趿拉着鞋,高兴地去开门,拉开门一看,她傻眼了:“哟,是左县长、周局长、马局长啊,黑灯瞎火的,有什么事吗?”
马奇山见了面就喊冤:“方老婆子,你们家可把我坑苦了,给美玉当个介绍人吧,都是你们上赶着央求我的,好事没办成,那都得怨你们。现在可倒好,左县长为这事一不顺心,就把我支在头里,让我没个安生……”
“到底发生啥事了?”方丽霞急切地问。
左光辉依旧怒气冲冲,“上回你不是答应我说,再给刘美玉再做做工作吗?这下倒好,大黑天的,那刘美玉和林书记咋就整一个房间去了呢?还关着门,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方丽霞赔着笑脸,“不,这不可能,兴许是你看错了吧?”
左光辉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我堂堂一个县长,还唬你不成?”
“你们是不是以为左县长老家的嫂子来了,和你家闺女的婚事就可以凉快了?”周泰安觉得既然左县长把自己找来,总该帮着说几句。
“她来管什么用?”左光辉冲着周泰安说,“以后你们也别老是把’嫂子、嫂子’的挂在嘴上,我不是说了嘛,那是父母包办的,我要离婚,金口玉牙,我吐口唾沫就是个钉。”然后冲着方丽霞说:“你们是不是看着林书记比我官大,想攀高枝是不是?”
方丽霞没想到事情会像说的那样,见左光辉还在气头上,就说:“左县长,你先消消气,这丫头从小惯坏了,我这就找她去。”
左光辉依然怒不可遏,“现在就去,林书记虽然官大,可我左光辉也不是好惹的,活这么大,还没人敢耍戏我呢。”
方丽霞也不知左光辉说的那个敢耍戏他的人,是指自己呢,还是刘美玉,抑或是林大锤?她也说不准。等三人走了以后,她赶紧关上门,一溜小跑去找刘美玉去了。其实方丽霞心里清楚,刘美玉要是能回心转意,那当然好。她也不是没劝过,关键是劝得了吗?俗话说“女大不由娘”,她还管得住这个美玉吗?那丫头想着一出是一出,九头牛也甭想拉她回来。既然左县长、马局长找上门来了,怎么也得做个样子给人看,再说方丽霞也想证实一下他们刚才说的是不是事实。所以,她决定先找到美玉再说。
方丽霞急急火火地跑进县招待所接待大厅,见只有服务员王秀芹一人,就嚷着:“老王家二丫——”
王秀芹不高兴地说:“二婶,什么大丫、二丫的,我都参加工作了,有大名呀。”
方丽霞见她不高兴了,就赔着笑脸说:“这死丫头,还挑你二婶的刺?好,好,叫大名。看你婶急的,秀芹姑娘,听说你美玉姐和林书记住一个屋了?”
王秀芹一听笑了:“二婶,这谣言长的什么腿呀,跑你那儿咋成这个样了呢?美玉姐住林书记隔壁,她是武大队长派来给林书记当护士的。她刚给林书记换完药,现在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不信你自己看去!”
刘美玉的门虚掩着,她打来水刚要洗脚,见方丽霞进来,感到很突然,心想,出啥事了?便问道:“二婶,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丽霞把四下里瞧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借口说:“没干什么,你在外边,我不放心,来看看你,想接你回家跟二婶做个伴儿。”
“不行,我有任务呢。”突然想起林大锤刚才托付自己的事,不觉一乐,心想你来得正好,就说:“二婶,我们林书记和我商量着正要找你呢!”
“找我?”方丽霞感到纳闷,“什么事儿?”
刘美玉连忙擦干脚,穿上鞋,“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方丽霞心里犯疑,“你先给我透个信儿,一会儿问起来,我心里好有个底儿,是不是粮食的事儿?”
刘美玉笑出了声,“哈哈!看把你吓得,去吧,没事儿。我已经跟林书记说了,粮食的事情,你当不了我二叔的家。”
听了这话,方丽霞才放了心,“好侄女,有你这话垫着,说啥我都不怕,走吧。”
刘美玉领着方丽霞,敲开了林大锤的宿舍,林大锤一见刘美玉身边站着方丽霞,就明白了十之**,他喜出望外,迎道:“快,快请进,请进!”
“听美玉说,林书记您找我有事儿?”方丽霞简单地表明来意。
“是的,是的。”林大锤边说边给方丽霞端来椅子,“我找你为的是粮食。你们家是开粮店的,找你不为粮食还能为什么?”
方丽霞刚要坐下,一听林大锤开门见山就提粮食,她赶紧站了起来,“林书记,美玉没跟你说吗?我当不了她二叔的家。”说完她望着林大锤。
“说了呀——我想刘老板在那儿开会,跟他说话不方便,人多眼杂,就想找你商量。快坐,别站着。”
“林书记,不怕你见笑,说到粮食,我家那掌柜的,见粮比见爹妈还亲。我供美玉上大学,这可是他的亲侄女,他还直和我磨叽呢。”说完方丽霞求助地望着刘美玉。
刘美玉忍俊不禁,“林书记,我二婶说的是实话。”说着把方丽霞摁椅子上坐下。
林大锤也微微一乐,“我知道,在龙脉县粮商界,陈玉兴那一派,和你家刘掌柜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却是完全不同的生意人。他们大坑大骗,囤积居奇,操纵粮价,危害人,危害社会。社会上虽然说你家刘掌柜’土鳖’,可我心里清楚,他也只是凭小心眼儿经营,不招灾不惹祸,总的来说商业道德还是比别的粮商要好。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上演一出’抛砖引玉’的戏,绝不让你吃亏,怎么样?”
方丽霞瞪着疑惑的大眼,望着刘美玉。刘美玉其实也不知道林大锤的闷葫芦里装的什么,见二婶求助自己,就问道:“林书记,你让我二婶怎么个’抛砖引玉’?”
林大锤神秘地一笑,“县里113个粮商都知道要征粮,可是谁也不肯挑这个头,都心存侥幸。他们互相抱着团,不想交,又不敢不交。至于交多少,他们把目光全都盯在刘老板身上。因为他们私下里都认为刘老板最精明,一个个都骠着他呢,所以我很需要你们配合。倘若刘老板能主动交两万斤粮食,那么其他粮商我就都能搞定。”
方丽霞一听交两万斤粮食,脸色骤变,“林书记,我家可没这么多粮呀,让我上哪儿去整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大锤绷起了脸,“刘太太,我说的两万,也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早叫人做了调查了,两万斤也就十吨粮食,还不到十马车,对你家不过小菜一碟。”
刘美玉也在一旁帮腔,“二婶,当着真人就别说假话了。”
方丽霞瞪了一眼刘美玉,她后悔跑这一趟,可现在说啥都晚了。她只好说:“这……这太多了吧?”
林大锤知道自己还没说明白,让方丽霞误解了,就说:“这粮不让你白给,算我借你的,怎么样?”
方丽霞不信任地看了一眼林大锤,“你借,你怎么还呀?”
“明年秋季打了粮食,我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方丽霞还是感到为难。万一明年林书记调走了呢,万一明年遭灾呢,万一……这万一的事太多了。憋了半天,方丽霞憋出一句话:“林书记,我不是信不着你,我怕,我怕我家那老东西不信呀。”
刘美玉一下子明白了方丽霞的心思,拉起方丽霞的手,“二婶,别怕,我现在当开荒大队的副大队长了,他林书记说的话要是不算数,明年种地打了粮食,我亲自拉着给你送去。”
方丽霞一听美玉当了垦荒大队的副大队长,脸上立刻现出了笑容,“真的?”
“不信,你问林书记。”刘美玉撅着嘴说。
“是真的。我身为县委书记,又是堂堂七尺男子汉,哪能蒙你一个妇女同志呢?再说刘副大队长也可以作证呀。”
“那咱能不能白纸黑字画押?”方丽霞试探地说。
“当然能。”
刘美玉瞧瞧林大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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