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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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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苦情 (第3/3页)

着双筷子坐在那里发怔。

    左母喝了口粥,又吃了口菜,见媳妇不吃,问道:“媳妇,你怎么了?吃饭吧!”

    程桂荣放下筷子,对左母说:“娘,您先吃吧,我再等等他。”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

    左母见媳妇心事重重,就放下筷子跟着进了里间。见程桂荣又在抹泪,就上前劝道:“媳妇,娘不是和你说了嘛,那辉子从小就驴。你别在意他,儿子没了,他能不生气吗?别说他呀,咱娘俩只要一想起淘儿来,不也都受不了?再说他现在工作又忙,要管着一个县呢,能担待点儿就担待点儿。不管怎样,淘儿肯定活着,咱娘俩不也活着到了龙脉,这不比啥都强啊!”

    程桂荣一听,趴在炕上哭得更厉害了。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儿子也没了,好不容易到龙脉了,一家人总算团圆了,生活上也比以前强多了。可是,丈夫还是不要她。虽然他嘴上还没说,但程桂荣心里明白,丈夫总不给自己好脸子看,还故意躲着自己不回家,不就是不要自己吗?无论对他怎么好,也换不来他一点点的体贴温柔。做女人咋就这么倒霉呢?于是她“呜——呜——”地越哭越伤心了。

    左母知道是自己刚才提了淘儿,又让媳妇伤心了。就问:“是不是因为淘儿没了,他就不肯原谅你,拿你撒气?”

    “他说……淘儿要是回不来,就和我没完……”

    “他还反了呢,以后你也硬气点儿,让他把话冲着我说!”

    程桂荣坐了起来,左母拿了块毛巾给她拭泪,程桂英慢慢止住了哭,对左母说道:“娘,我太难受了,在路上挨饿那阵子肚子揪得慌,现在,只要一想起往后的日子,我的心就像针扎得那么疼!”说完这句,她趴在娘的肩头哭出声来:“娘,我……我可怎么办啊?”

    左母拍着程桂荣的肩,安慰道:“傻孩子,有什么怎么办?不是有我嘛!”

    这时,门响了,伴随着脚步声,左光辉进屋了。他把大衣往炕上一扔,就躺下了。今天他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不错,和阎永清、马奇山分手后就径直回家了。

    左母见儿子终于回来了,就说:“辉子,你回来啦!咋这么晚呢?把我们娘俩给惦念死了。”

    程桂荣赶紧端上洗脸水,招呼道:“孩子他爹,起来洗脸吧!饭菜都是现成的,我去热一热。”放下洗脸盆,她就要往外走。

    左光辉听她一口一个“孩子他爹”,心头就像火苗上浇了一瓢油,怒火忽地一下燃烧起来。他蹭地一下坐了起来,额上的青筋突暴,怒冲冲地嚷道:“往后你别’孩子他爹’、’孩子他爹’的好不好,孩子在哪儿呢,啊?!”一说到孩子,左光辉的嗓门就大了起来。

    程桂荣吓得倒退了一步。

    左母见儿子一回来就发那么大的火,赶紧过来打圆场:“辉子,媳妇这么叫也是叫习惯了,你说叫啥?让她以后改不就得了,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呢?”

    左光辉还想发作,母亲的相劝让他忍了下来。他斜了一眼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程桂荣,冷冷地说:“喊习惯了,娘,这不是揪我的心肺子吗!”

    程桂荣内疚地说:“娘,不怪他发火,是我不对,以后不这么叫了。”

    左母问左光辉:“那往后咱换个叫法,叫啥?叫左县长?”老人摇摇头,“不对呀,在家里你就得给我当儿子,给她当丈夫,当个哪门子的县长呢?”她思索了一阵又说:“要不叫辉子——不行,也不行。”老人自言自语地说,忽然她灵机一动,高兴地说:“就叫他——当家的吧!”

    不知道是这个称呼左光辉满意了,还是怎么了,反正他不再发火了,他重新躺下又闭上眼睛。程桂荣把饭菜又重新热了一遍,端上了饭桌,等候左光辉吃完,她收拾完碗筷,又赶紧烧好洗脚水,先端给了左母,趁左母洗脚的当儿,她已把左母的被褥铺好了。接下来又给左光辉端来一盆洗脚水,然后又铺好了左光辉和自己的被褥。她倒掉了左光辉的洗脚水,正要往自己屋里走时,见左母正在向她招手,就赶紧走了过去。

    左母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然后对着她耳朵轻声说:“媳妇,记住我的话,辉子就是驴性霸道的玩意儿,只要你忍着点儿,少说两句,过一阵子就没事了,两人好好合房,咱再生一个。”

    程桂荣答应着娘,小心翼翼地进了屋,见丈夫和衣盖着被,闭着眼睛不搭理她。程桂荣就脱了鞋上炕,坐到左光辉的边上,轻轻掀开被角,说:“孩子他——不,当家的,脱了衣服睡吧!这样不解乏。”说着就去为左光辉解衣扣。

    左光辉猛一转身,一下子拨开程桂荣正为他解衣扣的手,大声说:“你能不能不烦我!”

    程桂荣战战兢兢地说:“当家的,我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你了,你就看在咱娘的面子上容下我吧!”

    左光辉坐了起来,怒容满面地:“我容你,谁容我呀,你把我的淘儿卖了,容,容,天地难容呀!我问你,为什么要卖我的儿子?”

    程桂荣一脸乞求的样子,说道:“当家的,别上火了,我心里也难受,咱们再生一个吧。”

    “再生一个,再生一个能顶我的淘儿吗?”左光辉还是不依不饶。

    程桂荣被逼哭了,只得说:“当家的,不是娘在替我担责任,当时确实是娘主张卖的。”

    左母在隔壁听到吵声越来越大,就穿鞋下炕,披了件衣服站到两口子的门外听。

    “娘那是老糊涂了,让你卖你就卖呀?”

    听儿子在胡搅蛮缠,左母推门进来,质问道:“辉子,你说清楚,娘啥时候老糊涂了,啊?”

    左光辉并不搭理,仍对着程桂荣大声嚷着:“你,你咋不把你自个儿卖了呢?”

    程桂荣一听这话,急了:“卖我,卖我谁要啊,我再不济,也是好端端的姑娘嫁到你左家来的,现在看不上我了,就想……”她气得浑身发抖,抽泣着,简直要气昏了。她用哆哆嗦嗦的手指着左光辉:“姓左的,你不要逼哑巴说话……”

    左光辉演的这场闹剧,本就是想借题发挥,这时他啥也不顾了,斩钉截铁地对程桂荣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也知道跟我配不上,既然配不上,咱俩就离婚。”

    程桂荣终于听丈夫亲口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她最怕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整个身子一下子站不稳,软绵绵地倒在炕上。

    左母拿起地上的笤帚,朝左光辉抽去:“你这个混账东西,叫你离婚,叫你离——”

    左母打一下,左光辉躲一下,左母打了几下都没打着,更气了:“你这畜生,你躲什么!”说罢把笤帚朝左光辉扔了过去,笤帚打在了左光辉的后背上。左光辉一下子跳下了炕,踏上鞋,拿起大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左母脱下鞋,使劲朝着左光辉的背影扔去。

    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左母气得心都哆嗦起来,她想往前追,不料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屋里的程桂荣见娘跌到,吓得惊叫起来:“娘——”

    她这一叫,腿也不软了,她赶紧下地,把娘搀扶到炕上,给她垫上枕头,让娘躺好。

    左母躺在炕上,原以为辉子为了卖淘儿的事生气,过一阵子气总会消的,所以总劝媳妇忍着点儿,没想到他是王八蛋吃秤砣——铁了心了,这还了得,她望着媳妇,想让媳妇去把这没良心的找回来,好好训斥他一顿,让他当面给媳妇赔不是。可她也知道,媳妇根本不敢去叫,即使去叫,也叫不回来,就算把他叫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反而给自己添堵。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左母觉得自己管不了儿子,也对不住媳妇。程桂荣真是天下难找的好媳妇啊,却让她受委屈,左母心里很难受,两颗混浊的泪珠滚落到腮边。

    第二天运粮的车队就来到了龙脉,装完粮,左光辉坐在头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他从反光镜里看着后面一长溜的运粮卡车,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把车窗玻璃放到最低,见到熟识的他就把头探出去,主动跟人打个招呼。出了县城,车速快了起来。凉风阵阵袭来,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车窗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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