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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缴枪 (第1/3页)
左光辉自从接了征粮任务之后,就感到肩上的压力就重了起来,可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了郝掌柜全家被杀的案子,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他知道,要完成50万斤征粮任务,绝不是靠县政府发一张文那么简单。他就像第一回进赌场的赌徒,面对着变化万端的赌局,一点儿胜算的把握都没有。俗话说“隔行如隔山”,粮食在那儿?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50万斤粮食征到手,他更不知道。虽说龙脉是个大粮市,做县长的总该懂点儿行吧,可他放心地把这一摊子交给了自己的心腹马奇山,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而马奇山也不负重托,从不给他添麻烦。左光辉这个县长当得悠闲自在。现在他要负责征粮了,当然只能把宝押在马奇山身上。他知道这事儿离了马奇山,靠他自己绝对玩不转。既然已经在会上接受了任务,就得做出个雷厉风行的样子给大家看。于是左光辉盯紧了马奇山,马奇山也确实卖力,今天一上班就领着他挨个村跑,只是效果却一点不佳:那些个村长们像商量好了似的,不是躲着不见,就是两手一摊,朝着他俩苦笑,再不就是说出一大堆让他厌烦的话。他真恨不得上去抽他们几个大嘴巴。跑了一天,一粒粮也没征到,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晚饭后,憋了一肚子气的左光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沉不住气了:“马局长,就今天这局面,你说这50万斤粮食怎么弄吧?就像你说的,这不是跟尼姑要孩子吗?真不知道这个洪专员是怎么想的?50万斤!把你我杀了也凑不够数啊!”
望着一肚子怨气的左光辉,马奇山故意不说粮食的事,他斜眯着眼睛望着左光辉说:“左县长,您别急,这才刚一天,您就沉不住气啦?还有人比您更闹心的呢!”
“你说谁?”
“林书记呗,我看他非栽在咱龙脉县不可。”
左光辉不知道马奇山指的是什么事,问道:“你明知他要栽,在会上还那么积极地鼓捣他刨地塞?明知50万斤征粮任务是向尼姑要孩子,还一口应承,难道想把我也弄栽了?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左光辉一脸狐疑地看着坐在自己边上的马奇山。
“当时那情况,咱俩不表示个态度能行吗?这好比爹妈管孩子要粮,你给不给是一回事,给得出给不出又是一回事,给多给少又是一回事。”马奇山狡黠地笑笑,露出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
马奇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左光辉自然无从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管马奇山要粮,于是他无奈地说:“你小子心眼可真好使,反正这征粮的事,我就全仗着你了。”
马奇山要的就是左光辉这态度,可嘴上却说:“左县长,你放心,在这龙脉县,只要有粮,我就能征上来,到时候,还不都是你左县长的功劳。”马奇山知道左光辉要的只是功劳,故意挑他爱听地说,见左光辉用急切的眼光看着自己,就神秘兮兮地凑近他的耳朵:“跟你说实话吧,指着农民交粮——没戏。他们除了明年的种子粮,就剩嘴里吃的了,要有多余也没多少。再说他们也舍不得卖,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是白搭。咱们倒不如把重点放到那些粮商粮贩身上,兴许还有戏……”
马奇山这不是在故意耍戏自己吗?原来今天的这个结果,他早就知道,却煞有介事地领着自己白跑一天。左光辉心里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这个马奇山,他究竟存的什么心呢?左光辉越想越觉得身边的这个人不可捉摸!但一转念,琢磨他干啥,只要他能把粮食弄到手就是真的。于是,就问道:“你说有道理,下农村征粮是难,但相比之下,这些人毕竟老实巴交,粮商粮贩是有粮,可一个个都是油缸里的蛋——滑蛋。你说的这’戏’该怎么唱呢?”
马奇山继续分析道:“这些人囤积居奇,越哭穷说没粮的,其实他家的粮比谁家都多,就是不肯往外拿。听说这全省各地粮贩都在往咱龙脉县跑,他们开出的价钱一个比一个高,这年头谁不想多挣几个呀?所以,我说要向他们征粮,就跟向尼姑要孩子一样。”马奇山故意卖个关子。
“那就跟他们来硬的,杀害郝掌柜一家,陈玉兴那几个王八蛋嫌疑最大,把这帽子往那几个头上一扣,还愁他们不交粮?”左光辉自作聪明地说。
“那可使不得,左县长,你得学着点儿人家林书记,别看他虎了吧唧的,那工作方法,就说那天的接风宴……人家处理得多好啊,可不能只来硬的。”马奇山又故意玩起了激将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自己的面,说林大锤比自己强,让他的自尊受了重挫,左光辉怎么能服?自己好歹还念过几年书,他林大锤不就是个打铁的吗?是骡子是马,还没遛呢,我左光辉怎么也得让林大锤瞧瞧,在龙脉这一亩三分地上究竟是谁的能耐大,想到这儿,他对马奇山说:“对付这些粮商粮贩,咱们还得一家一家跑,实在不行,就把庄大客气请出来,不给他们来点儿硬的,真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了。至于农村,也不能放过,我就不信,家家都没有余粮。就这么办。”左光辉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你要去找庄大客气?在会上不是说林书记要亲自去拜访他吗?你这么干不是跟他在抢……”
“他不是已经去过了,人没请来吗?人家躲着就是不见。”左光辉似乎找到了由自己出面去请庄大客气的理由。
正在这时,周泰安走了进来,“左县长,我有两件事要向你汇报一下,今天林书记、阎副县长带着从垦荒队调过来的一个排去刨地塞炸口,你们猜怎么着?”周泰安也想卖关子。
“后来怎么样?”左光辉急着想知道结果。
“怎么样,撤回来了呗!那玩意炸药炸它都费劲,那几把小镐头就跟挠痒痒似的,啥也不当。”周泰安讨好地说。
“好!刨地塞粮库没指望了。咱就动员他回来,把征粮的重担交给他,让他也尝尝这磨破了嘴皮子也征不来粮的滋味。”马奇山一拍大腿得意地说。
马奇山的话和那天开会时简直判若两人,周泰安觉得纳闷,就说:“哎,马局长,那天会上你不是挺支持林书记去挖地塞粮库的嘛,原来你并不是真心?”
“噢,周局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林书记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你拦得住他吗?再说,人家刚来,他想干啥,你说这不行,那不行的,别落个不支持工作呀。等他撞了南墙,咱该怎么说还怎么说。”马奇山为自己辩解着。
“要是林大锤还不泄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呢?”左光辉对林大锤撞了南墙会悬崖勒马心存疑虑。
“那我们就一起指责他的错误决定,看他还能在龙脉干得下去?”这正是马奇山期盼的,但却说得那么自然,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别有居心。
“那好啊!由他负责征粮,我们俩肩上的担子就轻了。”左光辉耸耸肩,似乎自己肩上的压力真的减轻了。
“他要是肯来和咱一起征粮也成,那就别说这50万斤,就是5万斤也够他呛。”
听马奇山说五万斤,左光辉眼前一亮,问道:“要是把标准降一下,就征5万斤粮,你有把握吗?”
“有把握。抓住头就好办!那些囤粮准备卖高价的就是陈玉兴他们三个,还有刘老二,其他粮商都看着他们几个呢。”
“这几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左光辉说。
这几个人里,周泰安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他接着左光辉的话茬说道:“陈玉兴是全县有名的奸商,靠买日本鬼子丢下的小粮食加工厂磨面起的家。这家伙尽往面里掺假,他恨不得把麦根也磨碎了掺里面,那回往面里掺秸秆粉,就让苏联红军抓到过。马立文这小子是个痞商,只要赚钱,连他爹妈都骗。孙文怀短斤缺两是出了名的,他的那杆秤都让人弄折了两回了。那刘老二,他是个拿粮食当祖宗的土鳖财主儿,表面上见谁都点头哈腰的,其实呀,他的老猪腰子正着呢……”
“别说了,左县长,这几个人包给我好了,你放心,在我这挂车上,不愁他们不拉套!只要我来它一嗓子,看他们几个谁敢直毛,他们几个要是带头交了粮,别的粮店老板的粮柜子就好撬了。”马奇山拍着胸脯,十分有把握地说。
“好,有马局长这句话,我的心里就踏实了。有你给我撑着,咱们就不能在洪专员面前丢脸了。”左光辉听了马奇山的这一番话,就像打了强心针,顿时兴奋起来。他突然想起周泰安刚才说有两件事要汇报,就问他:“你还有一件事没说呢,那一件是什么?”
被左光辉一提醒周泰安这才想起忘了一件大事,赶紧说道:“左县长,今天林书记收了百十来个盲流子呢,让我给他们落户。”
“人呢?”
“他都安排到武大队长那个垦荒大队去了。”
“简直是乱弹琴!”左光辉对林大锤的这种做法很不满,他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林大锤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就问周泰安:“你给他们落了户没有?”
“没你的吩咐,我怎么敢给他们落户呢?”
“先别落,这事慢慢再说。”左光辉吩咐道。
“这林书记的手也伸得太长了,铁路警察各管一段,他管他挖地塞的事还没管好,怎么又要插手落户的事呢?这事儿他管得也太宽了,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马奇山乘机挑拨,就像苍蝇见缝要下蛆一样。
周泰安还想再跟左县长说说介绍对象的事儿。刘美玉跑了,在周泰安看来这事就算是黄了。他记得曾经听左光辉谈起过对唱大鼓书的茗草印象不错,正好前些天周泰安又去听大鼓书,就跟她提起了介绍对象这事儿,茗草一听是左县长,就一口应承下来了,只要左县长那边一点头,这好事就成了。因此,周泰安今天就是为了这事儿,特意在等左光辉呢。
现在他正要开口,只见左光辉挥了挥手:“你们俩都回去吧,我心里乱得很,让我静一静。”原来左光辉是听了周泰安说林大锤插手安置盲流的事,情绪立刻坏了起来。周泰安见马奇山走了,也就只好作罢。
马奇山、周泰安走后,左光辉刚安静了一会儿,忽听得楼下有汽车声,他打开窗户朝外一望,见洪专员从吉普车中走了出来。
原来,洪涛回到地区处理完事务,就急着往龙脉赶。龙脉接二连三地发生贴告示、杀征粮积极分子的事,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期,反映了当前对敌斗争的新动向。敌人那么猖狂、那么狡诈,给征粮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不仅关系到当前征粮工作的开展,更关系到新生政权的巩固和全国战局的发展。他不能把担子交到了林大锤手里就甩手不管了,像以往在战场上一样,他必须站在前沿阵地上去指挥,必须和他的战友们在一起并肩作战。
左光辉觉得洪专员这么晚赶到龙脉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便赶紧下楼迎了上去。几句寒暄之后,洪涛就问起了林书记的情况,左光辉就把刚才从周泰安那儿听来的说了。他觉得今晚是个好机会,就两个人,可以和洪专员推心置腹地谈一谈,除了表现自己,更可以观察领导对自己的看法。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左光辉把洪涛安排到县招待所后,见洪专员并没问及自己,难道在洪涛眼里龙脉就只有一个林大锤?他想说,却有些尴尬。就起身跟洪涛告别,正转身要走,却又被洪涛喊住了:“你等等,大胡子首长非常关注他这个县委书记干得怎么样,叮嘱他一切工作要围绕粮食开展。既要抓好当前的征粮,也不能忽视了办农场。今年开的荒地,都得耙好了……”
见洪涛还是一个劲儿地在说关于林书记的事,就说:“放心吧,洪专员,我会全力配合林书记的。”他觉得这样能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果然,洪涛接着说:“开荒的事情简单,你也不用太多分散精力,只要做好后勤保障,为他们生活上、工作上提供服务可少不了你啊!特别是种子要提前准备,倒是你分管的征粮这一块,难度会很大。怎么样?有点眉目吗?”
“我正在努力做呢。”左光辉尽量把话说得很谦虚。等着洪涛继续往下问,见洪专员不再说什么,知道他只是敷衍地随便一问,今晚洪涛并没有谈话的兴致,他识相地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洪专员,您休息吧。”
“你也回去休息吧,路上要小心点儿。”洪涛叮嘱道。
左光辉拍拍屁股后面的手枪:“我家不远,有这个,还怕啥?您放心吧!”左光辉边回答边往外走。
“左县长,你回来一下。”
左光辉刚要跨出门去,见洪涛又喊住了自己,便一脸疑惑地走了回来。
“有件事,我突然想了起来,是关于你的私事。”顿了一下,他又说:“***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要对每一个同志负责嘛。”洪涛努力想把这件不轻松的事说得轻松一些。
“洪专员,什么事,您说吧!”
“听说你定了门亲事,女方叫刘美玉,成亲那天女的跑了,是这样吗?”
“是啊!”左光辉有些尴尬,心想谁的嘴那么欠,连这事都向洪专员汇报。
洪专员还在追问:“那姑娘为什么要跑呢?是不是你给人家施加什么压力了?”
“哪能呢,这事儿马局长、周局长最清楚,是刘美玉她二叔二婶主动找他俩说媒,提出要跟我攀亲,我才同意的。为了这事,闹得我下不来台,光屁股跳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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