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异的婚礼 (第2/3页)
校的老师同学,还是街坊邻居,只要提起刘美玉,人见人夸。那叫额头上架扁担――头挑。自从家里有了美玉,老两口成天乐得合不拢嘴,对小美玉更是宠爱有加。中学毕了业,在女儿的一再要求下,刘老二忍痛掏钱又供她上了大学。没想到大学快毕业了,反倒让老两口犯起愁来。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一转眼美玉已经二十四了,该找婆家了。可这屁点儿大的龙脉县城,谁又能配得上他们家的美玉呢?在嫁闺女这件事儿上,刘老二夫妇有三条原则:一是,男方要有钱有势,这两项中起码也得占一项,嫁过去了,不能跟着吃苦受累啊;二是,这人的社会关系要简单,那样的话,招个女婿等于又有了半个儿子,自己有了靠山,生意上有点啥事能给撑着罩着,那样的话,做起买卖都顺当啊;三是,自己这些年养育女儿,又供她上了大学,花了那么多钱,也不能白给人家做嫁衣裳,那份彩礼至少得像样,投资怎么也得有回报啊;这老两口把整个龙脉县里没成家的男人,扒拉来,扒拉去,一个也挑不上。只有左县长,除了年龄比刘美玉大了九岁,别的方面还算符合自己的条件。最关键的是他是个外乡人,在龙脉没有半个亲戚,思前想后就决定选他了。再说了,这姑娘大了,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找能和左县长说上话的去给自己提亲,在他俩认识的人里边,只有粮食局长马奇山。于是两人厚着脸皮,去找马奇山,正巧周泰安也在。没想到刚说明来意,平时并没有多少往来的马局长、周局长竟然都痛痛块块地应承下来,两人答应给说合。不久就传来消息说这事儿成了。
原来左光辉早就对刘美玉垂涎三尺了。那年,左光辉还只是县里宣传部的一名干事,因为常给省里的几家报社写一些稿子,报道发生在龙脉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算是龙脉的笔杆子。那时刘美玉还在上大学。说来也巧,那天左光辉又去省里送稿,在离报社不远的地方,他看见一名女子正站在高处演讲,周围围着不少人仰着脖子在听,还不时爆发出高亢的口号声。左光辉的眼前忽然一亮,他被演讲者那气质所折服,便挤到了前面。只见那女子高挑的个儿,着一身士林兰学生衫裙、围着条白色长围巾、白袜、浅口黑布鞋,胸前挂着一枚“奉天大学”的校徽,特别显眼。她站在高处,风儿飘扬起她的秀发,也撩起她的长裙,露出一段白皙的腿来。他被深深的吸引住了,耳边只有那女子的清脆激昂的声音,眼里只有那女子英姿飒爽的身影。左光辉使劲鼓着掌,大声叫着好,全然没顾及到周围的人。那女子当时演讲的内容大概是在揭露国民党政府投靠美国主子、挑起内战、卖国求荣的罪行,号召人民行动起来,反内战、反**、反饥饿、反迫害……她的演讲慷慨激昂,每每讲到激动处,胸脯上下起伏,这让左光辉看着听着不觉有些心旌荡漾,迷乱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刘美玉,快跑!警察来了!”那个被叫做刘美玉的人立刻从高处下来,不知为什么,临跑前,她见左光辉那呆呆的样子,还朝他笑了笑。接下去,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迅速动荡起来,原先的人群和那个叫刘美玉的人都不见了,一群警察吹着刺耳的哨子,赶了过来……
从那以后,刘美玉的名字和形象便牢牢地烙印在左光辉的脑海中,并不因岁月的冲刷而变得暗淡……忽然有一天,这名字和形象又出现在他眼前。那是在去年夏天的某一天,左光辉已是县长大人了,这天他去车站接一位省城的朋友。汽车刚到,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美玉”!然后从车上翩然下来一位女子,那正是左光辉朝思暮想的人。喊她的人左光辉认得是本城的粮商刘老二身边的老女人。“二叔、二婶!”刘美玉的应答告诉了左光辉她与这家人的关系。那天他有些失态,以至他的朋友来到他的跟前,他还在盯着刘美玉看。直到那位朋友主动握住他的手,这才使左光辉想起自己来车站是干什么的。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了车站。
自己那次车站邂逅,左光辉便渐渐地萌生了要娶刘美玉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和刘美玉有缘,是上苍刻意安排他们相识,又让他们重逢。自己刚刚当上县长,心仪已久的美人竟然就在自己的县内,这不是俗话所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吗?上苍的安排岂可违背?这百里挑一的窈窕淑女,君子理当好逑,为什么要憋在心头呢?以前他觉得两人年龄上相差太大,况且刘美玉又是个才盛貌美的大学生,自己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可自打当上了县长,自己渐渐觉得在爱情的天平上,自己这头的砝码加重了。只是囿于县长的身份和面子,他暂时把这份念想憋在心头,尚未对外人表露。最主要的是……他也确有难言之隐啊。有几次实在没憋住,才对马奇山、周泰安这样的心腹隐约透露过自己的仰慕之意,他认为马奇山为人聪明,周泰安能来事,这两人跟自己又跟得最紧。哪想到,这事儿就这么凑巧,刘老二夫妇自己找上门来,那当然是一拍即成了。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以后左光辉当然是明里暗里给过刘老二不少帮助。
再说这刘美玉走出县城上了大学,那简直是“晴空一鹤排云上”,在大学里,她见识了不少新鲜事物,也接受了许多新思想。从此,她的眼界更开阔了,思想更解放了,想问题办事跟龙脉的一般女性大不一样了。她有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追求个性解放,渴望做新时代新女性的典范。她特别仰慕那些出生入死的英雄,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男人一样,骑马挎枪去创建自己的功业。四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虽说在学生会工作时,她也参加过游行,上街演讲,还参加过土改工作队,可是,这一切和真刀真枪的革命战士比起来,还不够刺激;至于爱情吗,刘美玉有自己的想法,什么门第啊、彩礼啊,这最让她恶心,她决不做那种“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女人。她要追求一种有传奇色彩的爱情:我刘美玉,要嫁就嫁战斗英雄,两人要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唱完了《毕业歌》,她和同校好友金晓燕约定了去投军,一腔热血正待挥洒。可是,哪曾料想一到家,刘老二夫妇就跟她摊牌,要把她嫁给县里的左县长,而且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对这桩包办婚姻,她又是哭,又是闹,可是什么用也没有。她二婶以为大姑娘出嫁总是要闹一闹的,闹过了一阵子就好,哪晓得闺女的心思呢?在方丽霞看来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是天经地义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哪儿能由儿女自作主张呢?现在两边都已经说好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刘美玉闹得狠了,方丽霞只好把她关在屋里,为了稳住养父母,另谋他策,刘美玉只好先假意应允了这门婚事。
大喜的日子到了,大门口一清早就挂起了“今日停业”的牌子,平日里挂幌子的地方,今天挂起了大红灯笼,大门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园里园外结彩张灯,一派喜庆景象。刘美玉的亲生父母特地从长春赶了过来。屋里,刘老二正忙着收拾嫁妆:一只是美玉读书时用过的皮箱,里面装的是女儿平日的穿戴,现在原封不动;另一只箱子是方丽霞出嫁时娘家的陪嫁,里面装的全是书。箱子塞得满满的,死沉死沉。箱子的外皮虽有些旧,但找了个漆匠重新刷了一下,看着跟新的一样。美玉的屋里,炕上放着左光辉送来的新娘嫁衣――红缎绣花夹袄裤。方丽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刘美玉梳头打扮。眼看收拾完了,方丽霞催着刘美玉快换嫁衣,只要把红盖头往她头上一蒙,这边的事就算完了,只要等着迎新花轿就行了。其实,这时心里最着急的人,就属刘美玉。当看见同学金晓燕拎着包袱贴墙一露头,便借口肚子饿,催方丽霞快给自己做饭。等把方丽霞支走后,刘美玉迅速关上门,推开窗,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袱,上炕跳窗,两人就一溜烟跑了,跳上了金晓燕租来的车,车立刻就风驰电掣般地驶出了龙脉。
过了一会儿,方丽霞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来到门前,见门关着,心里感到奇怪,叫了两声“美玉开门”,不见有应声,便放下了碗,推开门,见窗户大开,炕上还有脚印,知道不好,于是她气急败坏地大叫:“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美玉――她跑了!”
刘老二刚收拾完那一对箱子,正坐在椅子上准备抽袋烟,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喊叫,急忙赶来,“什么,美玉跑……她跑了?!”
方丽霞一拍大腿号啕大哭起来:“哎哟,这不是造孽吗……”
刘老二愣了一会,猛地回过神来:“嚎什么嚎,还不快追!”
方丽霞止住了哭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人分头追了出去。
那么,美玉的亲生父母不是也来了吗?因为一家三口在刘老二家住着不方便,昨晚住旅店去了,到现在还没过来呢。
其实,马奇山一清早是先到的刘老二家,看到一家人都已经起床,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心里这才踏实下来了,于是便赶往左光辉家。今天他可是个重要的角色:既是媒人,又是司仪。他此刻就等着把新娘子塞进轿子,大事就算告成。此刻这支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地向刘老二家进发,马奇山走在头里,左光辉喜气洋洋地紧随其后。队伍到了龙须桥上,过了这座桥,就快要到了。正在这时,只见前方有一个老女人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赶,走进了才看清来人原来就是方丽霞。她边跑边哭哭啼啼地喊着:
“马――马局长啊!你――可得给俺――当个证人啊,早上你来时还好好的,一转眼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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