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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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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七十三章 (第3/3页)



    床头柜用健力宝做的烟灰缸里,掐灭了好几根只吸了一两口的烟。

    “太爷,把药喝了。”

    “嗯,好。”

    李三江坐起身,将药“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喝完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药是极苦的,光闻味儿就知道,但却能给现在的李三江带来真正的滋味体验。

    “小远侯啊,太爷没事,睡一觉发个汗就好了,太爷的身子,好得很呢。”

    “嗯,我知道。”

    “你出门时得注意啊,多穿点衣服,少沾凉水,要去哪里,记得让润生他们跟着你去,工地上肯定危险……”

    太爷有些发烧,脑子没那么清醒,叮嘱的话如车轱辘般来回地说。

    李追远坐在旁边,安静听着的同时,也在积极做出回应。

    就这样,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太爷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追远给他茶缸里续好藿香茶,又盖好被子。

    “小远侯啊……出门要注意……要小心……”

    睡着的太爷还在说着梦话,梦里还在牵挂着自己。

    李追远嘴角微颤,然后是扯动,弧度勾起的同时又以点带面,最终露出笑容。

    习惯了利益交换互相算计,可在这位老人面前,自己只能被赐予,却没什么能还敬给他。

    因为,哪怕没了自己,以太爷的福运,他依旧能健康顺遂长寿地过完他这一生。

    恰恰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太爷的生活里,多了更多的牵挂和折腾。

    他的每次受伤、生病,几乎都是和自己有关,自己就像是个灾星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上床睡觉。

    今晚,李追远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的床飘荡在一片黑色的汪洋中,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个梦他曾做过,这是太爷的梦。

    其实,从喊太爷下楼吃晚饭的那一刻起,李追远就知道,太爷身上的福运不见了。

    福运,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换言之,在接下来这段自己离家的日子里,太爷都将一直承受病痛的折磨。

    如果可以选,李追远会毫不犹豫地将这福运再还给太爷。

    可福运这种东西,是连他都无法充分理解的事物,更别提去调配了。

    甚至是太爷自己,都不懂这是何物。

    一觉醒来,侧过头,睁开眼,一身红裙的阿璃站在画桌前,不是在画画,而是在整理自己的背包。

    她知道每一件东西该放在哪个口袋里,放置得很认真。

    李追远洗漱后,将包背起,牵着阿璃的手下楼。

    “吃早饭啦!”

    李三江没下楼。

    众人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了,开两辆车,一辆小皮卡和陈琳的轿车。

    李追远将包递给谭文彬,重新上楼,出发前要与太爷知会一声。

    推开门,太爷似醒非醒,迷迷糊糊地有所感应。

    “小远侯啊,我待会儿下去吃早饭……”

    “太爷,我要出门了。”

    “哦,这么早就走了啊,钱带够了么……”

    “带够了。”

    “钱得带足了,穷家富路哩。”

    “放心吧,太爷,我带得足足的。”

    坝子下的车旁边,赵毅、谭文彬、润生三人都在吞云吐雾。

    林书友想要加入燃一根,但被赵毅和谭文彬一同拒绝。

    赵毅抖了抖烟灰,问谭文彬:“李大爷也会生病么?”

    李大爷的福运,能让自己这边毫无办法的老田重新站起来,怎么可能连保佑他自个儿无病无灾都做不到?

    谭文彬没回答。

    润生开口道:“别聊这个。”

    赵毅:“懂了。”

    看来,这是姓李的禁忌,不涉及功法、秘籍、传承,纯粹是针对人。

    这一点,赵毅还真能感同身受,自己这里不也有老田头么。

    老田头……

    呵。

    赵毅将烟掐灭,走到轿车后,将后车盖打开,里面躺着的老田头全身贴满了隔绝气息外泄的符纸,贴得那叫一个奢侈。

    他是想着先蹭上车,等开出一段距离后,就算被发现,也可以死皮赖脸地跟着一起去。

    老田头以惊喜来掩饰惊慌,道:“少爷,你的灵觉又提高了,居然能发现我?”

    赵毅摇摇头:“我都没探查,就晓得你会躲在这里。”

    “少爷,你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现在腿好了,我有用……”

    “不行,我已经把你卖出去了!”

    赵毅伸手,将老田头从后车厢里提了出来。

    以前的他,小小的轻轻的,老田的后背对他而言是这世上最宽阔的地方;现在,老田变矮了,背也佝偻了,像是缩水了。

    记忆中的画面永远定格,与现实里所见产生冲击。

    提起老田的那一瞬,即使是心性坚韧如赵毅,也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

    “少爷,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老田还在苦苦哀求。

    赵毅不为所动,提着他,径直向大胡子家走去。

    “少爷,少爷……”

    赵毅开始奔跑。

    老田怕少爷手臂受累,就默默地爬上少爷的后背。

    “叫你乖乖待着你非要整这一出,让姓李的那帮人白瞧了热闹,少爷我是闲得么,非要陪你在这里演电视剧!”

    老田不语,赵毅的肩膀被打湿了。

    “别这样,要不我再背你回去,当着他们的面儿与你抱头痛哭一场?老田啊,你晓得你家少爷好面儿的,咱忍忍成不?”

    “少爷,李大哥病了。”

    “年纪大了,生个病很正常。”

    “不一样的。”

    以前老田头不懂福运是什么东西,还质疑过自家少爷的安排,可当他切身体验到后,才晓得这福运到底有多恐怖!

    “少爷,不一样的,他是为小远病的。”

    “这个话,别再说了,他们不爱听,尤其是姓李的。”

    自己最珍重的人,为了自己的安危,不惜生病在家候着。

    赵毅相信,以姓李的性格,他绝不会主动要求这个,甚至对方愿意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还回去。

    估摸着,应该是姓李的能接,却没办法做到主动去还。

    顶着这种心态,姓李的心里肯定很不舒服,这时候谁敢在他面前提这一茬,真就是在找死。

    那个润生,是最懂他的。

    “少爷,我也能替你挡……”

    “老田,我已经欠你两条命了。”

    小时候一条,上次走江时一条。

    “少爷,老奴的命就是你的。”

    “要是再欠,见了你我就有愧疚感,我就不想再见到你了,行了,听话,你就安安生生地在这儿给我种田制药。

    等我回来。

    我累了,别再折腾了。”

    赵毅将老田放在大胡子家坝子上。

    老田头:“可是少爷,这次关系到我赵家阖族上下,我也想尽一份力。”

    赵毅头也不回地离开,摆摆手,回应道:

    “你又不姓赵,名单上没你。”

    ……

    李追远从楼上缓步走下来,刚来到坝子上,就看见柳玉梅站在自己面前,像是在专门候着自己。

    “柳奶奶。”

    “小远,奶奶想跟你说件事儿。”

    “奶奶,现在不太方便。”

    他正要去走江,而且这一浪极其特殊,他不希望柳玉梅在此时沾惹上什么因果。

    “呵呵。”柳玉梅笑道,“奶奶我是那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么?”

    “奶奶您说。”

    柳玉梅看向阿璃,说道:

    “阿璃的病,很小就开始了,奶奶我是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你刚来时,也瞧见了,阿璃连吃饭都得我来哄。”

    “嗯。”

    “但我很开心,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人受子女拖累时会觉得委屈,替自个儿不值,有人是喜欢子女折腾自己,人老了,有时候就指望着这点动静,才有个还活着的感觉。

    当你太爷发现你不用他再给钱时,他那个失落劲儿哦,那次和你一起从狼山回来后,他连去要账都没以前积极了。

    他是想帮你的,他乐意也开心的。”

    “谢谢你,奶奶。”

    “走吧,家里有你刘姨在,不会有事。至于外面……”

    柳玉梅侧身,看向西边的天空,继续道,

    “别怕,天塌下来的场面,奶奶见过,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吧!”

    ……

    赵毅回来时,发现李追远坐在小皮卡的后车厢里,旁边坐着的是润生,驾驶位里则是谭文彬和林书友。

    轿车里,梁艳坐在副驾驶位,梁丽则和阴萌坐在后面,给自己空出了一个驾驶位。

    很显然,这是特意安排的座次。

    赵毅点点头,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车子。

    他按了几下喇叭,示意谭文彬让一下,他开到前面打头阵。

    谭文彬没让,直接发动车子驶出。

    小皮卡在前,轿车在后,两辆车先驶上村道,再上了马路。

    这年头,开长途车得靠地图,但有过刚去蓉城的经验,这次地图就完全不需要了,至于丰都……上次为了尽可能远离丰都,大家伙对丰都四周的交通网那可是极为熟悉。

    赵毅这次没放歌,而是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后头的阴萌问道:

    “萌萌啊,现在润生口味这么重了么,连狗懒子都吃?”

    阴萌眨了眨眼,小声道:“其实,是阿友建议我收的。”

    “哈哈!”赵毅,“还是他考虑得深远,到时候我就提着一对狗懒子,他背着我,我们一起去吸引注意力,完美!”

    一路畅通平稳。

    谭文彬:“小远哥,看见界碑了,咱们要出南通了。”

    两辆车,驶过界碑。

    一侧道路施工,原本的双行道变成单行,好在今日路上的车并不多。

    前方,有一辆装有钢筋的大货车正在行驶。

    后方,有一辆装着电缆的大货车正在跟着。

    李追远抬起头。

    正在开车的赵毅看了看后视镜,喃喃道:“妈的,不会这么快吧?”

    忽然间,前方大货车似是出了什么问题,紧急刹车,后方的大货车速度则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后方货车先撞到了轿车,再将其向前顶,连带着挤压向了前方皮卡,皮卡车头撞到了前方货车车尾,货车上的钢筋受冲击滑落,将本就被挤压变形的两辆车戳了个通透。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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