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两个结局 (第2/3页)
..给了我一个...机会么?”
顾怀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目光像是穿越了七年的时光,看到了汴京国子监学舍里那个捧着书卷、眼神懵懂又专注的少女,看到了藏书阁里戴上眼镜后惊喜抬眸的姑娘,看到了雪地里踉跄奔来、绝望哭泣的身影,也看到了如今眼前这个眉宇间染上风霜、眼神却愈发清亮坚定的女子。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弯起了唇角,那是一个很浅很淡,却真实存在的笑容,如同很多年前,在国子监阳光最好的那个午后,他看着她被有趣的故事逗笑时那样,带着一点无奈,一点温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他伸出手,非常自然地,像兄长,又超越了兄长的界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太过突如其来,让温茹彻底愣在当场,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以算。”他收回手,声音里带着那抹未散的笑意,低沉而温和。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酸楚和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温茹的四肢百骸,冲垮了她所有故作坚强的伪装,眼眶迅速发热、泛红,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急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即将决堤的泪水。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带着泪意的、无比复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她看着地上两人几乎依偎在一起的倒影,声音轻得像梦呓,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破涕为笑的调侃:
“我…我可不需要什么名分...”她顿了顿,像是强调,又像是给自己打气,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带着几分故作的潇洒和试探,“但是--我可是会常常翘家的哦?说不定哪天就又背起行囊走了,一年半载都可能不回来。”
这近乎是撒娇和耍赖了,说完,她的耳根微微发热。
“嗯,”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我知道,只是,记得回来。”
回来。
回到哪里?回到有他在的这座皇城?回到...他的身边?
温茹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
她等了七年。
她等到了。
或许没有名分,或许在分开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统御天下的天子,而她仍旧会行走在属于他的河山上,但当她回来,他永远在这里,在这座都城,等着她。
雨不知何时小了些,从淅淅沥沥变成了蒙蒙细雨,如烟如雾,笼罩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他接过她手中的伞,伞面向她那边稍稍倾斜了几分,自然而然地隔绝了飘落的雨丝。
“走吧,”他说,“送你回去。”
青石板路湿滑清亮,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伞下的空间有限,他们的衣袖偶尔会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一路无话。
却又仿佛说尽了千言万语。
终于走到了那条巷子口,两人撑着伞,站在渐渐小去的雨中,一时都未曾移动脚步,也未曾再开口。一种微妙而滞涩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有未尽的言语,有试探后的沉默,也有一种历经漫长时光和波折后,终于得以稍稍靠近一点的、笨拙的暖意。
远处的宫钟敲响了,悠远沉浑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顾怀抬眼望了望皇城的方向,复又低下头看她:“我该回去了。”
“嗯。”温茹轻轻应了一声。
她转身,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向家门,脚步略显匆忙,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涩,却又有着前所未有的轻快。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顾怀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独自站在雨中,玄青道服很快被雨水浸染出更深的颜色,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际,良久,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转身,向着宫城的方向,漫步而去。
门后,温茹独自站在原地,头顶撑着他留下的玄青色的伞,伞面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很轻微,却灼烫着她的掌心。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她看着那水洼里倒映出的、破碎的天空和自己模糊的影子,久久没有动弹。
雨声潺潺,温柔地敲打着这个世界。
......
“...本届全球领导人峰会于今日在北平闭幕,与会各国代表就气候变化、全球经济复苏及科技合作等议题达成多项共识。会后发布了《北平宣言》,强调将基于中华联邦倡导的‘天下大同’理念,进一步加强多边合作...
声音略微模糊,被便利店自动门的开关声切割成片段。
一个穿着略显宽大格子衬衫和及膝大裤衩的男人,正站在冰柜前,透明的玻璃门映出他有些怔忪的脸,冰柜里的冷气嘶嘶地往外冒,白雾缠绕在他小腿边,他盯着里面琳琅满目、包装各异的瓶瓶罐罐,眼神里是一种极度陌生的审视。
方盒子里的词汇光怪陆离,他感觉能听明白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但连起来就感觉成了天书,像是隔着一层浓雾听异邦人交谈。
男人微微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上一刻,他分明还嗅到御花园里晚春的花香,听到顾怀那嘶哑却强作平静的声音,感受到生命正一丝丝从自己枯槁的身体里抽离,那沉重的龙袍,那冰冷的玉玺,那彻夜不熄的烛火,那奏折上晕开的血点...都远去了。
闭眼是钦安殿的死寂,睁眼却是...
他站在一条从未见过的宽阔街道旁,脚下是平整异常的黑灰色地面,不见半分尘土,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巨大“楼宇”,高耸入云,玻璃墙面映着夕阳最后的余晖,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无数方盒子似的铁皮车无声地滑过街道,速度极快,尾部亮着猩红的眼,灯光次第亮起,白的、黄的、红的、绿的,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河,比上元节的灯市辉煌百倍,却少了那份烟火人气,只有一种冰冷的、机械的繁华。
喧嚣声浪包裹着他,铁皮车的呼啸,远处隐约的鸣笛,店里传出的古怪乐声,还有身边匆匆走过的人影--穿着露胳膊露腿的奇异短打衣裳,低头盯着手中一块发亮的小镜子,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这是...幽冥?
“...国内新能源产业蓬勃发展,预计今年光伏发电新增装机容量将再创新高...”墙上的方盒子还在响着。
“光伏...装机...”他无意识地重复,像个刚学舌的婴孩,喉咙干得发紧,像被塞了一把沙,他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目光继续被那个亮着灯、透着丝丝寒气的透明柜子吸引,里头整齐码放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瓶,瓶身上印着光怪陆离的图画和文字。
一个年轻男人越过他,打着哈欠拉开冰柜门,冷气白蒙蒙地涌出,男人随手拿出一瓶绿色的瓶子,看了看,又塞回去,换了瓶蓝色的,然后“哐当”一声关上门,走向店内一个发光的台子。
赵轩怔了怔,学着他的样子,也拉开那冰柜门,一股更强的冷气激得他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他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一瓶深绿色的、印着叶片图案的塑料瓶,冰凉的触感极为真实。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指摩挲着瓶盖上奇怪的锯齿状纹路,又看了看那一排排光怪陆离的文字和数字标签。
“...这可真方便...”他嘀咕了一句,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沙哑,仿佛还不习惯这具喉咙的振动,这语言脱口而出,自然而熟悉,却又和他记忆中任何一种官话或方言都对不上,奇异的腔调,但意思却明明白白。
他拿着瓶子,学着前面一个人的样子,走到一个发着光的小屏幕前,屏幕后面坐着个年轻人,头也不抬地刷着手里一个更小的、发光的板子。
“四块五。”年轻人说,手指在板子上划得飞快。
赵轩愣住。
年轻人等不到回答,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又问了一遍:“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现金?是何物?他只见方才那格子衬衫男人将一张小小的、彩色的纸片递了过去,年轻人接过,在一个会发响的小盒子上按了按,然后打开一个小抽屉,找了几枚亮晶晶的小金属片给他。
赵轩在身上摸了摸,那粗糙的棉布裤衩口袋里空空如也,他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窘迫,但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困惑取代。
他没有那种纸片。
年轻人叹了口气,声音拖长了点:“哥们儿,你这...没带钱?”
正当赵轩有些无措时,旁边一个正弯腰在冰柜里翻找的大妈直起身,看了看他手里的瓶子,又看看他窘迫的样子,忽然开口:“哟,这小伙子是不是没带钱?渴坏了吧?阿姨帮你给了得了,多大点事儿。”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抽出三张那种彩色小纸片递过去:“正好,帮我这瓶水一起算了。”
年轻人收了钱,找了零,大妈朝着赵轩摆摆手:“快喝吧,看你这脸白的。”
赵轩握着那冰凉彻骨的瓶子,看着大妈离去的背影,怔了片刻,他低头看着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手心,他尝试着模仿她的动作,拧动瓶盖,“咔哒”一声轻响,瓶盖开了,一股带着清新薄荷和甜味的气体逸出,他迟疑地喝了一口。
一股强烈的、带着气泡的甜味猛地冲击着他的味蕾,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刺激得他差点咳出来,这是什么水?似酒非酒,甜得发腻,却又带着一股药草似的古怪香气,远不如宫里的清茶或御酿顺口,但他实在太渴了,又灌了几口,那冰冽的感觉倒是暂时压下了喉间的干火。
“可乐劲儿大吧?”年轻人看他那样,嗤笑一声,“慢点喝,别呛着。”
赵轩没听懂“可乐”是什么,只含糊地点点头,握着瓶子走出便利店,冰冷的瓶身与他指尖的温度交融,化开些许水迹,他站在便利店门口的光晕里,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车水马龙,光影流转,喧嚣却隔膜。
“可真方便...”他下意识地低声咕哝了一句,说的是顾怀曾挂在嘴边的那个词,不用铜钱银锭,不用繁琐的找零,甚至不用掏出实物,照一下那发光的镜子即可,还有那瞬间制冰的柜子,墙上能说话能显影的“电视”...顾怀说的,竟都是真的。
他沿着宽阔平坦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努力消化着所见的一切,无人看他。无人对他投以过多的目光,顶多匆匆一瞥,这是一种巨大的...疏离感,他像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被排斥开来,却又因这排斥而获得了奇异的观察自由。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东先生!可算找到您了!”
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急切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赵轩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年轻女子快步向他跑来,这女子穿着更是“伤风败俗”--上身一件紧窄的短衣,露出纤细的腰肢,下身一条极短的裤子,两条白生生的长腿晃得赵轩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第二眼。
那女子却毫无所觉,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房东先生!您怎么回事啊?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都在您家门口蹲了两天了!手机上永远找不到您人!您这手机是丢了吗?还是又没电了?下个月房租我准备好了,一直联系不上您,差点以为您出什么事了!”
房东?消息?电话?房租?
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砸过来,赵轩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这个姑娘,在找他,并且称他为“房东”,她还提到...钱?
姑娘见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似乎更急了,她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纸袋,不由分说地塞到赵轩手里:“喏,这是下季度的房租,您点一点!一共三千五!按您上次说的,不收转账--我可是准时交了啊,您可不能再说要涨租或者赶我走了!”
沉甸甸的纸袋入手,赵轩下意识地捏了捏,透过薄薄的纸袋,能感觉到里面一沓沓纸张的轮廓,是那种...便利店里的彩色小纸片?很多。
他低头看着纸袋,又抬头看看眼前一脸认真的姑娘,完全无法理解眼下是什么状况,他成了...“房东”?还有人主动送钱上门?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试图说点什么。
但那姑娘显然没打算多留,把钱塞到他手里就好像完成了天大的任务,长舒一口气:“行了,钱给您了,收据我放包里了,下次给您带过来!您下次可千万别玩失踪了,联系不上人怪吓人的!我先走了啊,还得回去加班呢!”
说完,也不等赵轩回应,冲他摆了摆手,转身快步汇入了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赵轩独自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沉甸甸的、装着钱的纸袋,另一只手还握着那瓶冰凉的“可乐”,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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