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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信条(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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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信条(6000字) (第3/3页)

,跟杨志说想验验你的刀。

    石同河一脸铁青,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首先我们应该善良,其次我们应该诚实。”王子虚说,“我愿意相信您是善良而诚实的,如果您给我道个歉,我就更相信了。我希望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最真诚的动机,这样会给未来留下美好回忆。”

    因为,一个好的回忆留在我们心里,也许在某个瞬间,它能成为拯救我们的手段。

    也许我们无可避免会变成坏人,但只要我们还有自我,这段回忆就会出来,阻止我们做出最坏的事。

    如果一个人能把这样美好、神圣的回忆带到生活里去,他就会一辈子得救。

    “请您给我道个歉。”王子虚挤出一个微笑,“如果要问为什么,这算是我的人生信条。”

    “滚。”石同河说。

    王子虚转身走了。

    出门前,石同河又叫住了他。但不是为了道歉。

    “你记着,你出了这扇门,就不是这个待遇了,”石同河表情十分可怕,“我说的都是实话。今年你真拿不了奖。”

    王子虚转身出门了。关上门前,他听到石同河最后的话:

    “你会后悔的。”

    他出门,找到陈青萝,在保姆过来下达送客令前,带着她离开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灌木转弯处,石漱秋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敲响了书房门。

    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进去,看到石同河瘫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疲惫中有几分无奈,无奈中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就好像是刚从泼皮牛二那里脱身一般。

    “妈的,怎么碰上这么个新鲜人物。”

    石漱秋选择性无视了父亲的骂骂咧咧,低声问:“爸,你不会真要推荐他当全国文协会员吧?”

    石同河没说话,房间里回荡着沉默,好半天,他才点头:“嗯。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石漱秋一急:“为什么呀?干嘛要理这个人。真的,你说的我都听了,我不去招惹他,但现在是他来招惹我家啊。你干嘛对他那么的……那么的……绥靖?”

    石漱秋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词,绥靖。十分贴切。

    石同河不需要对那个人如此让利。石同河是何等身份,他这样做,在别人眼里,不就像是怕了那个王子虚?这,这成何体统?

    “你懂个屁。”石同河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耐烦地把钢笔灌满墨水。

    “我不信,就靠字数多,就一定能拿下奖来?”石漱秋赌气,“评委、赛事方,都跟我关系那么好,凭什么还要怕他啊?”

    石同河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低头兀自在稿纸上奋笔疾书。

    石漱秋看到他爸的动作,一急,道:“您别写了!”

    “滚。”石同河说。

    说完,他觉得意气通畅许多。他年轻时的作品,本来就以俗口闻名,各式各样的骂人话都有,许久不说了有些生疏,今天倒找回几分年轻时的感觉。

    石漱秋却有些委屈了。他很少被凶,尤其从未听过“滚”字。

    石同河摇着头,说:“你不知道,《石中火》是一个怎样的作品。你没看过。你看过也看不懂。你看不懂。”

    他叹着气,对这个老来得子既忧心又怜爱,嘴里说道:

    “甚至连那些大主编、名流们可能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石中火》写得有多好。”

    他手下的稿子上,一篇压着一篇。

    旁边印刷成册的稿子上,写着《昨日星》,是石漱秋的作品。

    他压在胳膊下的作品,标题依稀可见,一篇是“今时月”,一篇是“来年花”,都只开了个头,还没写完。

    ……

    王子虚和陈青萝又站在了云池山庄的小型灌木迷宫内。

    区别是太阳西斜,光线更暗了,空气更凉了。

    两人并排走出去一段距离,陈青萝才开口问:

    “他想怎样?”

    “他让我不要参加翡仕文学奖。”

    “那肯定开了条件。”

    “很好的条件。”

    “你接受了吗?”

    “我也提了条件,他拒绝了。”

    “你提了什么条件?”

    王子虚突然有点想笑,停下了脚步,说:“我让他给我道歉。”

    陈青萝也停下脚步,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看他的侧脸:“他不愿意道歉。”

    “他不愿意。”

    说完,两人恢复步伐,再次朝外走去。

    陈青萝说:“文人最是傲气。越是名声显赫的文人,越是骄傲。”

    王子虚摇头:“是啊。可是没办法,我也有点骄傲在身上。”

    说完,他转头看她:“这里的笑点是,我虽然一文不名,跟石同河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说骄傲。”

    陈青萝说:“你并非一文不名。”

    “其实我当时有点怕的。”

    “不要怕。”

    “最后他说我会后悔。也许我将来真会后悔。”

    “不要悔。”

    “也许我的拒绝是错的,但是也许是对的。”

    “也许你完全没问题。”

    “也许我会老,但也许我不会变。也许我能一直一直写下去,能够越写越棒。”

    “也许你至少不会比石同河差。”

    “也许我能拿诺贝尔文学奖。”

    说完,王子虚看了眼天,在灌木当中,天空显得狭窄。

    “我突然有点紧张。”

    “别紧张。”

    “我来之前的紧张,是因为要见大人物;我现在的紧张,是因为将来要对抗大人物。”

    “嗯。有意思。”

    “也许不止是对抗大人物,说不定还要对抗一些系统性的问题,一些上千年都没解决的系统性问题。”

    “这是作家该做的事。”

    “我还是有点紧张。”

    此时,手上传来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柔弱无骨。这触感相当不真实,王子虚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要紧张。”陈青萝的声音传来,“我和你一起。”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从这东海的一隅一路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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