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风景天慳,金丹根宗 (第2/3页)
的巡检官兵,深吸一口气,走到房间外。
楼下的说书人还在继续。
“……于是何心隐捉对沈鲤,吕光午独斗万人,各自酣战一千九百八十六个回合!杀气弥散孔林,众皆流血被面!”
“斗得是缇骑瑟瑟不敢前,杀得是巡抚惶惶呼饶命。”
“终是!”
笃。
笃笃。
殷士儋敲响了房门。
啪!
楼下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
“月下,何心隐肩负葛成尸,夹道而退,从容不迫,吕光午仗剑殿其后,人莫敢仰视。”
“只留败北官兵,一地狼藉!”
“其时,张大复《笔谈》载曰,孔林庙前脚救人,夜报不周崩一壁,英雄也!”
话音一落,殷士儋分明听到房间内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拍案叫绝。
“好!”
房门恰此时打开。
光亮透出,视野一亮,只见一名少年郎君端坐其间,素雅襕衫,交领右衽,儒巾束髻,方正严谨。
殷士儋步趋入内,顺势拜倒:“下官士儋,敢问陛下躬安?”
坐上其人,不是大明朝万历皇帝朱翊钧,还能是谁!
朱翊钧连忙起身相迎:“白龙鱼服,何必繁文缛节?殷少保快快请起。”
说着,便上前一步,伸手扶起殷士儋。
殷士儋目光扫过屋内。
熟面孔自然是不少,詹事府詹事右春坊左庶子侍读学士李长春、詹事府詹事右春坊右庶子侍读学士于慎行,司礼监秉笔太监魏朝,五军都督府近卫统领骆思恭,锦衣卫指挥同知蒋克谦。
唯独缺了该有的人,翰林院五经博士颜嗣慎、孟彦璞、孔承厚,竟然并未随驾!
月前,几大圣人世家的五经博士,相继以讲授经典为由,召至御前,至今未归。
众人只以为是随着行在给皇帝一路讲经去了。
如今皇帝都在这里了,行在哪里还需要人讲经?
加之殷诰方才被寻了个由头罢免知府之职,皇帝此刻微服召见,到底意欲何为!?
殷士儋毕竟宦海沉浮多年,养气功夫炉火纯青。
他按住心中思绪,僵硬起身,目光落到皇帝身上,语气莫名:“臣正欲与陛下陈说《说苑·正谏》中的典故,不意陛下金口一开便是白龙鱼服,倒显得臣鳃鳃过虑了。”
不管心中想什么,大臣看到皇帝微服,该有的谏诤却是必不可少。
吴王欲从民饮酒,伍子胥便用白龙化鱼,为渔民射杀的故事,打消了吴王的念头。
皇帝既然熟读典故,怎么没学进去呢?
朱翊钧无奈一笑。
先是示意魏朝给殷士儋赐座,随后才轻声解释道:“殷卿,倒不是朕起了玩乐之心,才如此孟浪行事,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朕长居深宫,见识短浅,如今好不容易走出来,想看一看天下人,天下事的真切境况。”
“奈何天下人都把朕当瘟神一般,对朕避之不及,不肯让朕瞧个仔细。”
“朕此前视阅天津户部分司,甚至是临时起意,结果仍旧慢人一步,数十人相约自尽,朕到的时候,血都还是温热的。”
“殷卿,道理你我君臣都烂熟于心,只不过,朕到底不是太平天子,想要做事,哪能自缚手脚?”
不同于官吏,皇帝这个身份在礼法上的意义太大了,相对的,礼法对皇帝的约束自然也不容忽视,在行走坐卧都要受到约束情况下,想真切看一眼大明天下,都举步维艰。
非常之时,也只能学一学祖宗成法了。
殷士儋闻言,默然无语。
一旁的詹事府詹事右春坊左庶子侍读学士李长春,适时插话:“先生莫恼,陛下此番微服,并未如武庙一般,孤身纵马,只二人随从。”
“而是率五军都督府近卫护持左右,每到一地,仍会以五军都督府检阅兵备的名义,接管当地城防。”
“经行之处,只在行在前后左右,乃至所用饮食,亦是自行在取用。”
“安全当是无虞。”
在皇帝南巡这个时间点上,先行官探访民生,禁卫军巡查兵备,都太正常不过。
殷士儋看了一眼李长春。
这一声先生自然不是平白来的。
李长春是隆庆二年进士,二甲第一选的庶吉士,而负责教习这一科庶吉士的,便是彼时的管詹事府事、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大学士殷士儋——这也是老一辈辅臣软实力的冰山一角。
有了学生给的台阶下,殷士儋顺势结束了他的谏诤风骨:“既然如此,臣不在其位,也不便多言,只盼陛下爱养身体。”
他迎上皇帝的目光,终于问起正事:“敢问陛下此番微服兖州,是为探访何事?臣知无不言!”
言语动作皆是一丝不苟,使人只觉其心思纯粹。
朱翊钧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兀自取出果饼,自食二枚,取二枚赐殷士儋。
待到食物口中入腹,朱翊钧才缓缓开口:“朕先去的曲阜,听了听当地百姓对年初民乱,以及清丈的看法。”
言外之意,是他该探访的已经探访完了,最后才来的济宁。
殷士儋闻言,暗自感慨,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暗中探访,有几分是对着自己来的?
君臣二人语气轻松,言语之下,却是藏着一分难以察觉的诡谲。
殷士儋心中警惕,面上不显,就事论事道:“百姓愚昧,未必能理解朝廷一片苦心。”
这种事问出口,能得到什么答复根本想都不用想。
都聚众民乱过了,难道还能对朝廷没点意见?
简直赶着趟找不痛快。
朱翊钧不置可否:“当地确是对巡田衙门,乃至朝廷颇有微词。”
楼下正说着的以沈鲤为反派的样板戏,正是这种不满的映射。
“沈巡抚当日应对,已然是滴水不漏了。”殷士儋为沈鲤说了句公道话。
朱翊钧笑了笑,殷士儋这话说的,弄得好像自己为了顺应民意,会问罪沈鲤似的。
他也不避讳,直言道:“百姓不满是人之常情,朕同样问心无愧。”
“朕已经让李长春出面,命曲阜县衙将此事编撰成档案,录入县志了,是非对错,留给天下人说便是。”
镇压民乱,一息六棍这种事,哪有朝廷能避免的。
只要自信没有行差踏错,他也不怕亮出来给天下人看一看——为了国事镇压乱民,那就是他刚刚果决,若是日后变了性情,不惜为一己私欲压制民情,也活该遗臭万年。
殷士儋闻言,不由为之侧目。
“朕又看过了何心隐的义庄,顺道。”
皇帝言语间也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山东意韵。
殷士儋自然听说过何心隐在山东开创学派,兴办义庄的事,不过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如此上心,竟然亲自前去视阅。
殷士儋不动声色:“听闻夫山公的学说日益精进,隐然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势。”
朱翊钧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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