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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伺风开洋,作作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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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2章 伺风开洋,作作有芒 (第3/3页)

 莫非,也想趁机分一杯囊?

    他正欲开口追问。

    栗在庭已经不耐烦赶人了:「趁着你还是市舶司副提举,还不赶紧去把事办了?」

    「待本官稍后就要给按察司去文,办你贪污受贿之罪,届时你官财两空,遣送回京,

    好列还剩下勋贵老爷们的人情。」

    这可不是气话。

    这侄子蠢成这个样子,自己一旦从福建离任,只怕立刻要被吃干抹净。

    栗稳闻言不由得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一只靴子,强而有力印在了屁股上!

    瞬间天旋地转,野狗啃食。

    栗稳揉着屁股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坐在屋外一一赫然是被四叔端了出来!

    「咦,栗提举,也是有事来寻部堂?如何瘫坐屋外?」

    栗稳按揉的动作一顿。

    右手默默从屁股处上移,不着边际地揉了两下腰背,顺着一个哈欠的功夫,便转为懒腰,站起身来。

    「无事,方才受了部堂点拨,整理一番感悟,张御史自便。」

    说着,他气定神闲地转过身,与来人擦肩而过,走下楼梯后,才开始念念有词,祈祷四叔是气话云云。

    巡按金都御史张位看了一眼这太监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

    他摇了摇头,敲响了并未关上的房门。

    笃。

    笃笃。

    栗在庭抬起头,见得是巡按御史,连忙上前相迎,笑逐颜开:「张兄也来见证万历宝船出海?」

    话是这样问,实则心中颇有些疑惑。

    巡抚衙门在福州,距离泉州晋江县可有些距离,要来应该早有计划,与自己结伴同行才对,哪里会现在才眼巴巴跑来。

    张位摇了摇头,开门见山:「还有十九日,便是陛下的万寿圣节,佛郎机、干丝蜡、

    吕宋,前来朝贡,此前巡抚衙门发了宪牌,准他们陆路走运河入京。」

    「如今还得劳烦部堂盖印,将这道宪牌追回来。」

    皇帝的诞辰是八月十七,此时正是使臣进贡的末班车。

    佛郎机、干丝蜡、吕宋,也就是葡萄牙、西班牙、菲律宾,只不过张位一时半会还不太习惯四夷馆新改的称呼。

    栗在庭接过张位递过来的文书,有些不明所以,皱眉道:「追回?这是为何?」

    巡抚宪牌自然不是巡按能管的,要追回只能巡抚自己签字画押。

    问题是,追回做什么?

    张位了,旋即反应过来:「部堂坐镇安平港,当是还未见到礼部公文!」

    栗在庭疑惑看看他。

    张位长话短说:「礼部日前下的公文,陛下南巡,一应朝贡使者不入北京,改道南京。」

    栗在庭这才恍然。

    原来是陛下南巡,难怪要追回给使臣入京开道的宪牌。

    既然是走陆路,那现在签字画押改道,应该还来得及。

    栗在庭从怀中取出巡抚印玺一一这是当初湖广巡抚赵贤的前车之鉴,现在的巡抚官最怕公章被偷,一般都是贴身携带。

    他将文书摊开,放在桌上,举起巡抚大印就要盖下。

    突然印章停在了半空中。

    栗在庭抬起头,后知知觉看向张位,愣然道:「啊?陛下南巡!?」

    「你嗦什么啊?陛下南巡了?」

    邓以赞失神之下,口齿都不清楚了。

    魏忠德轻咳一声:「邓公,不是已然,陛下南巡要等到下月了。」

    邓以赞接下这张圣旨之前,那就是还未起复的白身,没有官职也就只能称公了。

    魏忠德咬重称呼,也是在提醒邓以赞,先把旨接了。

    邓以赞却仍旧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突然要南巡!

    怎么廷议出来的结果?内阁在想什么?科道言官在做什么?

    难道没人劝阻皇帝!?

    南巡是什么好事么?真以为像武宗皇帝写的尬诗一样轻巧?什么正德英名已播传,南征北剿敢当先。平生威武安天下,永镇江山万万年?

    最后哪有什么万万年,直接病于覆舟,身殒豹房。

    不说是谁害的,就说远离紫禁城得多危险,世宗南巡火烧行宫,英宗北巡留学瓦刺,

    就没一个得了安生的!

    「咳咳,邓公,该接旨了。」魏忠德又咳了一声。

    邓以赞这才回过神来。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管皇帝南巡还是北巡,复起的诏书还是要接的。

    因为清丈的事,自己被河南的士绅摆了一道。

    清丈的进度缓了不说,连儿子的腿都摔断了。

    此仇不报,枉为君子!

    他连忙收摄心神,躬身下拜,双手接过圣旨:「臣领旨谢恩。」

    皇帝复起他,显然是让他自己亲手收拾手尾。

    这次再不能犯错了!

    魏忠德并没有殷勤将邓以赞扶起,而是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口谕。」

    「邓卿能力不差,就是私心未除,治家不严,如今东山再起,盼引以为诫。」

    这番话,几乎羞得邓以赞掩面啜泣。

    他朝着北方,遥遥一拜:「臣谨记。」

    不承认失败,怎么前进?

    魏忠德这才换上笑脸,殷勤将邓以赞扶起:「邓部堂也不必太过自责伤神,陛下私下里说了,些许宵小算计,不足为虑,只要为国办事,就算三落三起,也必会保你。

    邓以赞闻言,越发无语凝嘻。

    得君如此,他还可以干二十年!

    但个人荣辱终究是小事,他缓缓站起身来,前言重提道:「陛下视臣如手足,臣亦视君如腹心!」

    「魏公公稍待,我要谏言一封,劝阻陛下南巡!」

    说罢,他转身就要进屋修书。

    魏忠德连忙一把拉住了邓以赞的手。

    不待后者挣脱,他便苦笑道:「邓部堂,事情已然定论,文华殿上如今都已经在商议谁人监国了。」

    邓以赞佛然不悦,反问道:「商议?难道不是陛下刚断豁达!?」

    刚断豁达,也就是刚自用。

    有武宗皇帝珠玉在前,这种事哪个朝臣会同意?

    当初武宗南巡贬斥了多少朝臣?

    当初世宗南巡杖杀了多少言官?

    如今这般风平浪静,除了皇帝一意孤行之外,邓以赞想不到此事有别的可能。

    对此,魏忠德狠狠纠正了邓以赞的刻板印象。

    前者认真地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此事乃是户部右侍郎总督仓场范应期首倡。」

    范应期?

    邓以赞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中出了奸臣啊!

    「不过——」魏忠德话锋一转:「陛下虽勉强首肯,却抵不住外朝诸臣,争相谏言,

    希望陛下收回成命,惩治范侍郎。」

    邓以赞狠狠点了点头。

    惩治?就应该直接罢免!

    说到此处,魏忠德突然神情变得感慨:「随后,朝中因此争执不休。」

    「科道言官的奏疏如雪花般飞入西苑。

    「先后有部院官吏在午门外绝食伏阙。」

    「甚至文华殿内也相持不下,万侍郎又授意其孙万敬,摸到范侍郎家中,将范侍郎打得数日不能早朝。」

    万恭也是惯犯了。

    当初京城中流传着皇帝无能无后的传言时,万恭便以为是皇叔朱载境暗中散播,授意孙子方敬翻墙殴打皇叔。

    邓以赞这才意识到,皇帝南巡并不像他所见的这般风平浪静。

    只不过,看起来似乎最后仍旧遂了皇帝的意。

    魏忠德迎上邓以赞的目光,不疾不徐继续说道:「陛下见状,情知不能拖延,当即豁达刚断。」

    「在月前的早朝上,令文华殿廷臣各陈利弊,关门匿名,廷选与否!」

    邓以赞神情错。

    三个词每一个都听得懂,但每一个都如此奇形怪状。

    什么叫各陈利弊?

    什么叫关门匿名?

    什么叫廷选与否?

    这到底是廷推的进化,还是南郊站队的变异?

    他默然许久,才似推测,又似肯定一般开口问道:「关上殿门后,是不是陛下陈说利弊,一锤定音?」

    魏忠德迫不及待点头:「陛下长篇大论说了好些,咱家无能,多数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后一句。」

    他脸上的神情如同瞻海仰山一般,嘴唇翁动:「万岁爷说,他决不允许国家撕裂!」

    「什么叫不允许国家撕裂?皇帝的意思是咱们这些人在撕裂国家了?」

    赵南星笑一声,神情满是不服气。

    此处是南直隶通政司,同时也是国子监与东林学报共同的编辑处。

    作为公家的场所,一般而言住不死人就行。

    不过自从与顾宪成、李三才等人分道扬后,赵南星整个人莫名其妙狂了不少,胜负欲几乎无处不在。

    不仅出资特意将这处报社装扮了一番,甚至请了数名文人墨客,题诗作画。

    以至于一处不起眼的值房,弄得尽显清淡雅致,儒气逼人。

    加上东林三君子扼控两大报纸,产出频繁,每每高屋建领,几乎成了江南的儒林圣地此时,值房内只有三位编辑。

    赵南星对着北京送来的公文指指点点,冷笑不止,

    同为南郊被贬滴的邹元标,同样满怀怨望。

    只不过此时却有些如坐针毡,神色仓皇:「皇帝要来了!你我之辈,如之奈何?」

    只有于仁无动于衷,仍旧挥毫疾书。

    定晴看去,便可见得是何等逆之语:「皇上诚贪财矣,何以惩臣下之饕餮;皇上诚尚气矣,何以劝臣下之和衷。」

    「裂疆之甚,敦逾人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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