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酒与歌 (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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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带着那一副笑容,将另一个孩子推进焚化炉的时候。
明明没有犯任何的错,明明比谁都努力,唯一的缺点,只有努力到了十一岁,没有能够自主觉醒而已。
他犯下的错误,是没有价值。
更令人作呕的是,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感觉这是才对的,理所应当,没有价值的废物,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却不论如何都忘不了,那个孩子最后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
带着眼泪和微笑。
仿佛解脱了一样,无声道别。
他从火焰里逃离了地狱,再也不见。
那样的火光映照着她的面孔,她心中却升起了从未曾有过的念头一一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父亲这样抛弃吗?
从那一天开始起,不可言喻的恐惧和仿徨就从心头升起,逼迫着她无止境的去努力和煎熬,去博取赞许和夸奖。
不知不觉,周围的兄弟姐妹们在一个个的变少,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的从和煦温暖,变得,视若仇寇。
爸爸的好孩子只能有一个。
而那个人,是自己!
只能是自己!
于是,彼此妒忌,于是彼此残杀。
直到她终于忍无可忍,不惜一切代价的从那个地狱中逃离。
可她真的逃离了么?曾经的叛逆,难道就不是闻正的放纵么?还有那一幕场景,难道不是闻正有意展现在自己眼前的么?
她顾不上了。
一路流浪,一路厮杀,像是野兽一样徒劳撕咬和掠取,迷失在现世之中,然后,又一点点的学习着人类的规则,直到变成如今的这幅截然不同的模样。
回头看去的时候,才明白,过去的那个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可每次她回头的时候,却会发现,过去的那个自己也在看着她。
自始至终,都近在尺尺,而且越来越近,欣赏着她徒劳的逃亡和躲避,如同噩梦一般不离不弃。
终究是—.—本性难移。
「真可笑啊,我自己。」
闻雯闭上了眼晴,仰头,将残酒与冰一饮而尽。
寂静里,她回头,看向了身旁的人。
「季觉?」
「嗯?」季觉不解。
有那么一瞬间,闻雯仿佛欲言又止,很快,便笑了起来,就像是抛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如释重负。
「不,没什么。」
闻雯微笑着,举起酒杯,「喝酒吧。」
她说:「谢谢你。」
那样轻柔又愉快的笑意—·
季觉从未曾从她脸上见到过。
一瞬的恍惚里,他下意识的端起了酒杯。
清脆的碰撞声里,一饮而尽。
这就是断片之前,他所能回忆起来的最后的记忆。
后面的一切都太凌乱了。
酒精的迷乱里,放浪形骸,划拳罚酒摇骰子作弊被锤,自己好像还表演了个小节目,
结果后空翻变劈叉。
印象里自己好像还揽着闻姐的肩膀,拍着胸脯保证,咱们兄弟的关系,不用废话,绝对给你妹妹一个干脆利索的死,到时候脑袋还可以做个酒杯来给你留做纪念,陪你下酒。
你要不乐意使的话,也可以拿来装你爹的灰·
然后,又被锤了!
明明自己是一片好心来着。
反正,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好像被大车碾过一样。
头疼如裂,悔不当初。
时间已经中午了,手机上,全都是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
除了广告和垃圾短信之外,其实一共也就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是闻姐昨天晚上喝完之后,去端门把修车店的老板和伙计打了一顿,夺回了自己的一千六百块之后,扬长而去。
第二件事是,她辞职了。
没有等待任何的批复和许可,只是在办公桌上留下了一封终于派上了用场的辞职信。
毫无征兆的,不告而别。
深夜里,余树彻夜难眠。
翻来覆去,好像做了个梦,醒来之后浑身冷汗淋漓。
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要重新睡去。
可恍惚中,又一次听见了歌声,如此遥远,如泣如诉。
沧海之上,夜幕之中的明月高悬,静静的映照着波澜之上的雾气,一具具腐败臃肿的尸体在海波之中沉浮起落,汇聚成潮一般,向着远方的孤岛飘摇而去。
一张张满怀着愉快的腐败面孔之上,嘴唇开阖。
幸福的灵魂纵声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