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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6章 越浓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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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6章 越浓的香 (第3/3页)

下,说不定能让更多人知道古法榨油的好处。”

    胡德山有点紧张,搓着手说:“就是老法子榨的,没什么特别的……你们要取样,随便取。” 他看着陈研究员用玻璃管吸了点油,装进密封瓶里,心里既期待又忐忑——这老手艺,还能得到“研究”,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胡小满在一旁拍视频,把这一幕记录下来,配文:“老手艺也要讲科学!咱的古法油,不仅香,还有营养呢。” 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好多点赞,有人留言说:“等认证下来,我一定多囤几瓶!”

    傍晚,送走最后一位顾客,胡德山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把油坊染成金色。老榨机上的新榨具闪着光,旁边的新机器也安静地立着,像在休息。

    “爹,您说咱这油,真能成非遗吗?” 胡小满递过来一杯水。

    胡德山喝了口水,咂咂嘴:“成不成的,咱都得好好榨。你看这油,不管有没有认证,它香,就是硬道理。” 他指着院子里晒着的菜籽,“明年开春,咱再多种点,自己种的菜籽,榨出来的油,心里更踏实。”

    胡小满看着父亲的侧脸,在夕阳下,父亲脸上的皱纹都像镀了层金。他忽然觉得,这油坊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老木匠的手艺,老李头的铁箍,父亲的木槌,还有自己手里的手机,都在这油香里,慢慢融在了一起,要酿出更长远的日子来。

    夜里,油坊的灯还亮着。胡德山在给老榨机上油,胡小满在整理白天的订单,胡家婶子在厨房烙油饼,油香混着饼香,从窗户缝里钻出去,漫在老街的夜色里,勾得晚归的人直咽口水。

    窗外,月光落在新做的木勺上,勺柄的花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星星。

    天刚蒙蒙亮,油坊的门就被敲响了。胡德山披衣起身,开门一看,是后山的老王头,背着半袋新收的菜籽,脸上带着急惶惶的笑:“德山,你看看我这菜籽,比去年的饱满,能榨出好油不?”

    胡德山接过菜籽,抓了一把在手里搓了搓,金黄的籽粒滚落在掌心,带着清晨的露水气。“好东西,”他肯定地说,“这菜籽榨出来的油,准保香得能招蝴蝶。” 老王头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家那口子说,非让你榨不可,换别人不放心。”

    胡小满被吵醒,揉着眼睛出来时,院里已经堆了好几袋菜籽,都是乡亲们送来的。“爹,今天得加把劲了。”他笑着说,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扫帚划过地面,扬起细碎的尘埃,在晨光里跳舞。

    胡家婶子在厨房忙活,大铁锅冒着热气,蒸腾出的水汽模糊了窗户。“早饭做了油饼,就着新榨的油,香得很。”她隔着窗户喊,声音里带着笑意。

    刚开榨没多久,陈研究员就带着检测报告来了,脸上的兴奋藏不住:“胡师傅!检测结果出来了,您这古法榨的油,不仅营养成分优于普通油,还保留了更多天然香气物质,太难得了!” 他把报告递过来,上面的专业术语密密麻麻,但结论很明确——建议申报非遗。

    胡德山捧着报告,手指在纸页上微微颤抖。他没读过多少书,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图表,却看懂了“非遗”两个字。这两个字,比任何赞美都让他心头发热。

    “这报告……能给我留着不?”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能,”陈研究员笑着说,“我已经申请了加急流程,过段时间就会有专人来考察,到时候还得麻烦您演示一下榨油过程。”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老街。老木匠带着小木又来了,这次还拎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是个精致的微型榨油机模型,连木槌和铁箍都做得栩栩如生。“给你当个念想,”老木匠说,“等申遗成功了,就把它摆在油坊里,当招牌。”

    小木在旁边抢着说:“胡爷爷,到时候我给模型上漆,保证跟真的一样亮!” 胡德山被逗笑,摸了摸小木的头:“好,爷爷等着你的手艺。”

    中午时分,油坊里忽然来了个陌生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摄像机,说是某美食纪录片的导演。“我在网上看到了您的油坊,特意来拍点素材,”他说明来意,“现在的人都喜欢这种有温度的老手艺,想让更多人看到。”

    胡德山有些拘谨,搓着手说:“我这就是瞎忙活,没啥好拍的。” 胡小满赶紧打圆场:“导演您拍吧,我爹就是实在。”

    摄像机镜头对准老榨机时,胡德山深吸一口气,抡起木槌,“咚”的一声,力道沉稳。金黄的菜籽油顺着凹槽缓缓流淌,香气弥漫开来,连导演都忍不住感叹:“这哪是榨油,简直是在酿生活啊。”

    拍摄间隙,年轻人围着胡德山问这问那,从菜籽的挑选到榨具的保养,不放过任何细节。“您守着这油坊多少年了?” 他问。

    “一辈子了,”胡德山想了想,“从我爹手里接过来,就没离开过。”

    “没想过用更省力的法子吗?”

    “省力的法子有啊,”胡德山指了指旁边的新机器,“但老法子不能丢。就像这油,机器榨的快,但少了点烟火气,咱这老手艺榨出来的,有街坊们的念想在里面。”

    年轻人听得认真,镜头一直没停,把胡德山的话、木槌的声响、油滴入瓮的声音,都一一记录下来。“您说得对,”他感慨道,“这才是最珍贵的。”

    傍晚,送走导演,胡德山坐在门槛上抽烟,看着夕阳把油坊染成暖红色。胡小满在清点订单,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新的消息,都是预订古法油的。“爹,城里的订单越来越多了,咱得想想办法,扩大点规模了。”

    胡德山磕了磕烟袋锅,没说话,目光落在老榨机上。新做的枣木榨具已经有了包浆,泛着温润的光。“扩大可以,”他缓缓说,“但老规矩不能变,菜籽得选好的,榨油得用心,不能糊弄人。”

    胡小满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我打算在后院再搭个棚子,专门放新机器,老榨机就留在前院,既是招牌,也不能让它闲着。”

    胡家婶子端着晚饭出来,听见父子俩的话,笑着说:“我看行,前院守着老手艺,后院跟着新日子,两不误。”

    夜色渐浓,油坊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洒在青石板路上。老榨机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院里的忙碌——胡小满在核对订单,胡家婶子在分装油罐,胡德山在给木槌缠防滑绳,动作缓慢而认真。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更衬得油坊里的动静格外踏实。胡德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木槌,忽然觉得,这油坊的故事,就像这循环往复的榨油过程,有老的根,也有新的芽,在岁月里慢慢熬,熬出越来越浓的香。

    他不知道申遗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人来买他的油,但他知道,只要这油坊的灯还亮着,木槌还能敲响,这门手艺,就会一直传下去,像门前的青石板路,被一代代人的脚印磨得光滑,却永远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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