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残缺的人 (第3/3页)
随之坐在床边,笑道。
人心不足,知足常乐。
一时无言。
兄弟一朝重逢,自是欢喜不尽,但再亲近的人数年不见也是有些陌生。两个人看着,互相看着,待得激动的心情略略平复,相互之间竟觉有些生份了。小子又哭了,小子哭道:“老大,老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呜呜――”方殷拉着他的手,笑道:“子不哭,不哭,子长大了,不许哭鼻子拉!”
便如从前。
小子又黑又瘦,眉眼依稀还是当年模样,个头儿却是长高了一大截。那年方老大走时,小子不过十来岁,现下也不过是十五,当是身量未足。他比方殷矮了半个头,一身儿灰扑扑的粗布衣服,却也干干净净,活脱脱一个店小二。小子还没长大,小子还是很爱哭,小子悲从来大声哭道:“老大!老大!他们,他们呜呜――”
他们,他们,当年的那些小叫花们,方老大的兄弟们,现下又在哪里?方老大是不知道,小子清清楚楚,待得一五一十哭着说完,方殷心既惊且痛,两行泪水刷地流下,再也止不住!终于知道了,知道又如何?不想这一走,短短几年之间,方老大的一帮小兄弟早已分飞各处,有的更竟是,天人永隔!
当年十二人。
方老大回来了,小子在江州。
隆景十年,随外地戏班子,走二人。隆景十七年,朝廷募兵,去人。还有二人,一在隆景十四年,一在隆景十五年,一患风寒一患麻疹,先后不冶而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哭着,哭着,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小子伤心地哭,想起了从前许多伤心的事。方老大却是懊恼悔恨又悲愤莫名,哭的也是这让人无可奈何的,命!命苦!苦命!全与想像不同,一切都已变了!就如同今天看到了小子一瘸一拐的腿,就如同昨夜没看到破落的庙外凄凄青草之,那两个小小的坟头。
人生如戏,人生也是一个战场,人生更是溪水的一片落叶。真与幻一段段,生与死一幕幕,演着争着拼斗着,哭着笑着无奈着,奔向永远未知而又早已注定的那一条――
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