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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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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 第 72 章 (第3/3页)

   王离瞧见鹤华动作,强忍着疼道, 你再推一下。

    “不用。”

    鹤华摇头, 后面是箭羽的毛刺,推得太慢会留在你肉里,更不好处理。

    鹤华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一块长长的布,将布一层一层缠在箭头上。

    王离疼得厉害,视线已有些模糊,看不清鹤华在做什么,只感觉到她的动作很轻,在刻意避开自己的伤口,心里不免有些好笑,笑她太过谨慎。

    他是冲锋陷阵的武将,不似刘季那般耍滑头,也不似章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西南之地若遇到棘手事,他总是冲在最前面,领着将士在瘴气弥漫的森林里平叛杀敌。

    似这样的伤他不知受了多少次,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黄石公那个老头总骂他莽撞,骂他不自寻死路也要逞英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人给他上药。

    他心里不屑得很,心道不能与将士们出生入死的将军叫什么将军?

    旁人可以做躲在将士身后的将军,但他不可以,因为他的祖父是王翦,他的父亲是王贲,他出身大秦最显赫的将门之家,他注定为大秦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不是龟缩在别人身后,当个缩头乌龟。

    不必这般小心。王离强撑着

    精神道, “我的命,硬着呢。”

    鹤华眉头紧锁。

    最后一圈布料缠在箭头上,她抬手握在用布料缠着的箭头上,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拔!

    嘶——

    王离闷哼。

    鹤华丢掉箭头,拿烧好的水冲洗王离伤口,待冲洗之后,立刻将自己采来弄碎的草药糊在王离伤口处。

    草药糊了一层又一层,将伤口层层盖住,她便掌起一早便准备好的布条,绕着王离的肩膀将他的伤口牢牢缠住。

    “王离,你是真不怕死。”做完这一切,鹤华才长舒一口气, 你知道夜闯宫门的后果吗?

    知道。

    伤口疼得太厉害,王离声音有些发虚, 抄家灭族,枭首示众。鹤华瞪了王离一眼, 那你还来?

    为什么不来?

    王离道, 王家儿郎战死疆场无数,如今只剩下我与我阿父,陛下是重情之人,未必舍得杀我与我阿父,最严重不过抄了我们的家,将我们贬为白身。

    白身就白身。

    王离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父已是上将军,封无可封,贬为白身之后,正好让他重新走一遍封将拜相路。

    ……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鹤华被噎了一瞬。

    但王离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少年不知何时合上了眼睛,彻底疼晕过去。

    鹤华长长叹了口气。

    阿父虽极力避免她走弯路,可人生中的弯路不是你想要避免便能避免的。

    比如她,她画地为牢,邯郸学步似的揠苗助长,以为自己走的是直道,殊不知却是最弯的一条路。

    阿父一遍遍提醒,叫她不必急于长大,她以为那是阿父对她的溺爱,殊不知那是阿父在提醒她走

    回正道。

    ——她是公主,更是被阿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她的成长没必要学蒙毅不动声色的取舍。

    上位者不是将家国天下的条条框框加注在自己身上,提醒自己时时小心,步步留意。——上位者是

    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她感激王离。

    如果不是王离,她还跳不开自己作茧自缚,把世人对明君对继承人的期待放在自己身上,殊不知明君的衡量标准当由她来制定。

    就如阿父一般。

    阿父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明君,千百后的华夏之地,仍在为阿父是暴君还是明君撕得昏天黑地,但不可否认的是,阿父重新定义了明君的含义——非大一统王朝,非开疆扩土者非明君。

    她要做的,是成为阿父这样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你真是个大傻子。”

    鹤华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王离额头, 从武将的最高官职到身无分文的白身,上将军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打你板子。

    ·

    咸阳城,上将军凯旋。

    红毯铺地,鲜花着锦,整个咸阳城为之沸腾,热烈欢迎着这位为大秦开疆扩土几千里的上将军。

    王贲慢悠悠骑着马,跟着代替天子来接他的蒙恬进宫门。

    最后一队人全部进来,厚重宫门缓缓合上。

    王贲挑了挑眉,眼睛瞧着前方的蒙恬。

    蒙恬转身,声音悠悠, 上将军,对不住。您生了个好儿子,夜闯宫门,劫走公主,陛下震怒,着令抄家贬爵。您现在是白身了。

    所以我为大秦开疆扩土几千里,换了个白身?王贲啧了一声, 果然生了个好儿子。

    蒙恬忍着笑点头, “上将军,节哀。”

    王离身上带着伤,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赶路,鹤华拿了他的配饰换了钱,买了辆马车,又雇了几个人,顺着正在丈量即将开工的直道往北疆赶。

    一边赶,一边不忘撩起轿帘看外面的直道,心里盘算着修筑直道的花费与时间,有时候在休息的时候,她还不忘问一问前来修筑直道的工人,好让自己对直道有更深一层的认知。

    她的五年计划里修筑直道是最重要的事情,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实地走一走,才能彻底弄清修筑直道的事情,

    王离带她出来,正好歪打正着,让她从咸阳一路考察到北疆,等她赶到蒙毅所

    在的地方,她心里对修筑直道的事情已有了大概,只需再拿着地形图对一对,便能为她日后修筑的直道量身定做出最省钱也最省人工的方案。

    “十一,我们到了。”

    被鹤华强制性要求躺在马车里养了十几日,王离快憋疯了,马车尚未踏进城门,他便再也忍不住,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想拦他却没有拦住的鹤华伸出手, 快下来,咱们去找蒙毅。

    城楼上的蒙毅微眯眼。

    副将道, 将军,是咸阳来的马车。——远赴北疆修筑直道,蒙上卿成了蒙将军,又一个达成出将入相成就的帝王心腹重臣。

    蒙毅眯眼看着从马车里走出的少女, 吩咐庖厨,做些点心来。

    喏。

    副将应诺而去。

    城楼下,王离扶着鹤华下马车。

    鹤华抬头瞧着高耸城楼。城楼太高,她看不到上面的人,只看到有猩红披风扬在风中,而披风的主人似乎在注视着她。

    一队卫士拦住王离与鹤华的去路。

    王离随手扯下悬在自己腰间的玉佩,抬手在卫士眼前晃了晃, “王离。”“祖父王翦,父亲王贲,官拜校尉,封侯武城。”

    叫蒙毅滚下来见我。

    王离下巴微抬,骄纵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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