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第2/3页)
王建好了大大的福王府!
但福王就藩一直拖到了四十二年,因为万历皇帝还是想传位给福王。
万历皇帝给了福王两万顷田,足足两百万亩,并许马店、盐店、炭厂、竹厂等诸利,戴士衡再上奏反对。
戴士衡的话真的很难听,也很长,大意就是:大明都这样了,你还给福王这么多田,河南地面还有这么多田,给福王吗?国家托付给你这样的君主,真的是作孽!
这一下子,终于把万历皇帝惹恼了,万历皇帝有了回应。
戴士衡也是国本之争、妖书案的参与者,万历皇帝就直接把他坐罪流放戍边,三年后,戴士衡死于戍所。
汉室江山,确实从来不缺敢于戳破窗户纸,不畏权势的忠良骨鲠,不过在朝廷昏暗的时候,这些忠良骨鲠,全都错付了。
也和陈准说的那样,这些忠良骨鲠死完了,大明江山社稷也就完了,而且哪有那么多的忠良骨鲠,经得起无限制的消耗?
对于国朝而言,能担重任的忠良,是可再生却缓慢的珍惜资源。
甚至戴士衡都算不上什么真正的骨鲠正臣,和沈鲤、海瑞这样的人,还是有很大很大的差距,他参与国本之争、妖书案,也是想进步,也有自己的目的性,但也算是很有勇气的人了。
指着皇帝骂皇帝不是人,是需要勇气的。
朱翊钧接见了戴士衡,并且对戴士衡说明了为何是上海知县,而不是远洋商行商总,松江府兹事体大,而松江府里,上海县占了八成的权重。
这个位置,十分的关键,任命官员皇帝当然要亲自接见,同时还有一批外官要任命,皇帝要一一接见这些外官。
“臣叩谢圣恩浩荡!”戴士衡十分激动,他俯首帖耳的说道:“为王前驱,臣不甚荣幸,即便是迁任商总,臣亦无怨无悔,食君俸,忠君事,以报圣天子振奋之心。”
“你起来说话。”朱翊钧这是第三次让戴士衡免礼了,这人一进门就磕头,激动到甚至无法稳定交流的地步。
“臣遵旨。”戴士衡终于站了起来,六年了,他做了进士六年了,终于第二次见到了皇帝陛下,上一次还是他殿试的时候。
多少进士这辈子,也就能见皇帝那一面,甚至连这一面,都见不到,在万历维新之前,殿试皇帝也不一定会亲自去。
“坐下说话,先喝口茶。”朱翊钧让戴士衡冷静冷静,否则这奏对无法进行了,情绪激动之下,戴士衡就是再有才能,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朱翊钧从戴士衡的动作、行为、表情上,只看到了一个词,狂热。
这种狂热,让朱翊钧有点陌生,甚至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绪。
万历维新之后长大、考中的进士,逐渐走上了历史的舞台,他们对陛下的狂热,是肝脑涂地,以报天恩的狂热。
对于眼下的戴士衡而言,陛下值得他肝脑涂地的追随。
这种狂热,可比宗教狂信徒要可怕的多,宗教的狂信徒是为了看不见的神拼命,可大明皇帝不仅看得见,还能说话,聆听圣训。
“冷静下来了?”朱翊钧一直等戴士衡喝了一杯茶,才笑着问道。
“没有…”戴士衡坐在凳子的边缘,甚至都没坐全,他一听陛下询问,立刻开口回答道,情绪依旧非常激动。
“那就再喝一杯茶吧。”朱翊钧让戴士衡再冷静一下,他抽了个功夫,看了两本奏疏,给了朱批。
朱翊钧等戴士衡又喝了一杯茶,再问道:“冷静了?”
“没有。”戴士衡还是如实回答了问题,他还是很激动。
“朕两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稀奇的?你激动什么?”朱翊钧终于不给戴士衡冷静时间,直接问了。
戴士衡支支吾吾,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大声说道:“陛下…大明中兴了!”
虽然皇帝始终不承认,万历维新二十三年后的今天,大明国力已经超过了永乐之盛,毕竟当年朱棣在红海设立千户所,这种事,皇帝还没做到。
但大明的士大夫们很确定,比如戴士衡,他看的到,大明真的中兴了,甚至这次中兴,连百姓们也跟着喝了口汤,这口汤真的不是很多,可至少丁亥学制、薪裁所、驰道等等,都在一点点的营造。
让大明再次伟大,包括了大明的每一个人,陛下说话算话,说包括穷民苦力,就从不敢忘记。
叶向高就是类似狂热的典型例子,皇帝让他去吉林,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去吉林吃风雪去了,而且任劳任怨,多少臣工避而远之的地方,叶向高没有任何怨言,一句牢骚话都没有。
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那就是大明真的中兴了,而不是在羞耻中死去。
身处于巨变时代的人们,能不能看到国势的衰亡?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是切肤之痛,真正割到了身上的疼痛。
国势的衰亡就像刀子割肉一样的疼,身处于这个时代的人,更能感受到这种痛苦和死亡的威胁。
自嘉靖倭患虏变以来,多少仁人志士,几近于绝望,甚至很多人看来,大明已经死了,只不过这个庞然大物,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倒下。
戴士衡看着桌上堆成了小山一样的各种奏疏,陛下的御案有点乱,乱就对了!乱的让人安心!
谁家的书房整整齐齐?那肯定是从来不看书才会整齐!
“你喝茶朕看两本奏疏,是因为下午还要去操阅军马,算了,越解释越乱。”朱翊钧发现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戴士衡的眼神都变了,赶紧打住了话头。
他下午真的有点忙,除了操阅军马,还要去松江造船厂四期船坞的落成,以及第五期的奠基。
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忙,平日里也都是这些事儿,每天做,二十几年了,经验丰富后,做起来都是游刃有余,他真没觉得自己有多忙。
戴士衡这个样子,显然没办法顺利沟通了,朱翊钧让戴士衡离开了,他把今天的奏疏处理完,移交给随扈南下的内阁大臣以及六部诸官。
朱翊钧忙了一整天,第二天又接见了戴士衡,戴士衡终于不再那么激动了,只不过黑眼圈很严重,眼里的血丝很多,看起来昨天晚上,戴士衡也没睡个好觉。
戴士衡的精神从激动变成了略有亢奋,本就是才思敏捷之人,对答如流,把自己对上海县的理解,一一阐述,尤其是他对上海县的一些规划,疏浚沟渠、营造桥梁码头等等,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朱翊钧以为戴士衡的狂热是极个别现象,但随着朱翊钧接见了一批进士,任命他们奔赴各地为官,他发现很多万历年间,尤其是万历十五年之后的进士们,多多少少都带有这点狂热,有几个比戴士衡还要可怕。
万历十五年,大明开始丁亥学制的推行,也是那年,大明在朝鲜战场节节大胜,把倭寇赶下了海,没让倭寇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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