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 谋天算地终倾覆,机关算尽断青马 (第2/3页)
觉得白天舞棍力气有些弱了。
李如松又找了几个把总问了问,都得到了相似的答案。
从徐成楚翻车落水起,矛盾已经在激烈碰撞,矛与盾碰撞的火星子,都把京营给招来了,其中的危险,连路边的小乞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种时候,还要往上凑,还要堵门。
这些人,还能称之为百姓吗?
提刑千户负责审案,青马桥的案子并不复杂。
知县孙奇逢下令,师爷刘文敬找到了东牛胡氏,让胡氏负责办,胡氏找到了山匪赵三刀,连夜破坏了桥墩。
这个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知县孙奇逢下的命令,并非要杀徐成楚,而是让青马桥塌了,阻拦徐成楚几日,让徐成楚不要尽快南下。
师爷刘文敬跟胡氏胡文璐讲的时候,在城里的青楼,两个人喝了两斤马尿。
迷迷糊糊,喝断片的胡文璐只记得一些片段,什么徐成楚该死,兹事体大,青马桥这些字眼,就开始安排赵三刀办事。
赵三刀连对谁下手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把事情办了。
简而言之,知县孙奇逢被‘倍之’了,他下的命令被加倍执行了。
胡文璐、赵三刀觉得孙奇逢既然敢下这样的命令,那就是朝里有人,有后路、后招息事宁人!
孙奇逢觉得自己的命令只是阻拦,这师爷、缙绅、山匪还敢刺杀钦差不成?
知县孙奇逢知道后,人都傻了,等到京营来了,乱了分寸,寻思着紧闭城门,先抗几日,找找过去的亲朋故友座师同窗,在朝中美言几句,看能不能过关。
李如松是领着圣旨来的,他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入城。
城中帮会、城外山匪,都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京营来了,把他们也一锅端了。
同样,被捕的阴氏、陈氏、孙氏等等,都跟青马桥坍塌案无关。
但这几家没有被无罪释放,提刑千户带着两百缇骑,对他们的过往进行了严密的调查,只一旬时间,就查出了兼并田土、经营赌坊、买卖丁口、逼良为娼、截断沟渠等等十几件罪名。
这可不是提刑千户给这几家扣帽子,这些缙绅之家,腚底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提刑千户这个查法,天下就没有干净的缙绅。
李如松为了防止民乱,又下了一个公文,还田。
闲着也是闲着,京营锐卒们出动,深入乡野,把田亩按各村各乡丁口,划界还田。
李如松有自己的打算,眼看着天变来了,万一天变更加剧烈,陛下迫不得已要对北方诸地进行军管,那京营锐卒没有一点还田经验,怎么执行陛下圣命?
趁着这次派出镇暴,累积了一点经验。
“孙奇逢,你为何要下令阻拦徐成楚前往武昌府?得谁授意?”李如松问起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他为何要阻拦徐成楚。
“武昌府同知宋英廉的族弟给我写信,让我帮忙。”孙奇逢失魂落魄,他也没什么抵抗意志,有什么说什么了。
驰道窝案七号案,工兵团营把总举报宋英廉以次充好,替换惠民药局药材牟利,把总反倒是被流放。
“他让你帮忙,你就帮忙?”李如松被气的头晕目眩,胆子真大!
“我也没想到京营能来啊!”
孙奇逢一脸懊恼的说道:“我原来打算,徐御史问责起来,就把赵三刀推出去顶罪,但徐御史不问,就直接走了,我还想着如果是朝廷派了缇骑来查,我就把胡文璐、赵三刀全都推出去顶罪。”
“结果,来的是京营。”
孙奇逢是真的没想到,陛下会这么不讲规矩,哪怕是派缇骑来,孙奇逢也有周转的余地,这派了京营来,这彻底打乱了孙奇逢一切的安排。
李如松沉默的看着孙奇逢,他可一点都不觉得孙奇逢可怜,孙奇逢真的是可怜的倒霉蛋,手下倍之,加倍执行导致了这一系列的意外吗?
宁远侯世子、京营副总兵李如松认为不是。
因为他想到了张居正总是讲的超组织现象。
只依靠各衙门官吏的默契,以一种集体默契、集体动作,来对抗朝廷政令的行为。
李如松非常非常厌恶文官,他在李成梁唉声叹气中长大,那时候他不理解,为何亲爹那么能打,还总是被为难,戚继光比他爹还能打,更加被为难。
万历元年进京遴选,李如松还因为敌视,和谭纶发生了冲突。
直到他跟着戚帅入文华殿廷议,在张居正解释之后,他才明白了,兴文匽武,也是一种超组织现象。
这种现象真实存在,孙奇逢这个案子就是如此,陛下派出京营,绝非小题大做,而是必要措施。
只要陛下退一步,徐成楚必死无疑,对徐成楚的刺杀只会层出不穷,陛下只有激烈反应,才能让人畏惧;
陛下只要退一步,反腐司这个衙门等于白建,反腐大事,根本无力推行,那些乡贤缙绅因为天变做出的承诺,也会当屁放了,不会执行。
陛下如此这般大动干戈,就没人敢打那些个鬼主意了。
“你为什么不给衙役发俸禄?”李如松问了一个细节问题,孙奇逢要依靠这些衙役才能为所欲为,居然连俸禄都不给发。
孙奇逢下令封闭城门,县尉直接领着衙役投了。
“不给他们俸禄,他们也会自谋生路。”孙奇逢吐了口浊气,也没编排理由,银子的确都是他贪墨了,反正衙役会自己找钱。
请托题调、扣克规例、滥准词讼、派发属印等等都是知县、知府来钱的手段,大明官员一点都不穷。
李如松结束了审讯,上奏朝廷容城诸事。
朱翊钧收到了李如松的奏疏,和提刑千户的奏疏的内容相互印证了下,案子已经非常清楚了。
张居正贴了张浮票:
谋天算地终倾覆,机关算尽断青马;
暗箭明枪皆成空,凛然正气破贪枷。
“真的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朱翊钧看完了这奏疏,摇头说道,这个孙奇逢死的一点都不冤枉,一干案犯已经移送京师。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已经有了初步的判决,被捕之人,首恶斩首示众,其余从犯流放吕宋,一概不留。
“副帅这个还田,可谓是点睛之笔。”冯保提醒陛下,李如松还有一个功劳,还田。
乡贤缙绅不怕皇帝来杀头。
你皇帝杀了大宗,还有旁支,杀了旁支还有大宗,你杀了大宗和旁支,还有别的乡贤缙绅之家。
乡贤缙绅就像是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一样,一茬又一茬。
乡贤缙绅最怕的事儿是还田,这一还田,容城县六七十年,不会有乡贤缙绅,只会有粮长、里长。
“而且副帅这一还田,就让这乡贤缙绅和官吏离心离德了,日后那个官吏想要对抗王命,乡贤缙绅恐怕不答应。”
“若引来了雷霆之怒,这官吏事后还是官吏,这乡贤缙绅却没了立根之本。”冯保再次赞叹这一妙手。
还田简直是妙手中的妙手,点在了最最关键的地方。
地方官吏和乡贤缙绅在对抗王命上,就有了巨大的分歧,你官吏为了自己的目的,要跟朝廷对抗,我乡贤缙绅世世代代的积累,变成了一场空。
这乡贤缙绅再执行官吏的命令,就要思虑清楚后果了。
为虎作伥,难就难在老虎和伥鬼一条心,这一还田,弄得老虎和伥鬼都互相戒备了起来。
朱翊钧拿着奏疏,摇头说道:“有没有可能,李如松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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