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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九章 务以沪厂为鉴,自饬其身 (第1/3页)
大明皇帝、次辅、工党、工部、松江府巡抚衙门、知府衙门、上海县衙,一直希望能够唤醒机械厂工匠们的力量,来对抗官厂自身臃肿、僵化,带来的种种问题。
多次尝试、想尽办法组建工盟,也是基于这样的期盼。
这种期盼,是希望验证矛盾说中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这一对总矛盾,在矛盾激烈碰撞后,达到一种冲和的状态,让大明的官厂制度进一步的完善。
大明刚刚打完了入朝抗倭,将倭国打的溃不成军,现在国内局势一片安宁。
朱翊钧甚至希望工匠们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联合起来,倒逼制度的改良,比如为了争取劳动时间的减少踞坐索契、比如为了争取劳工权益自发罢工,比如在官厂连续亏损后,工匠们自发的占厂经营。
不仅仅是民坊,甚至是官厂。
就像当初,江南奴变操戈索契和踞坐索契的事件中,朱翊钧代表皇权,无条件站在了穷民苦力的一侧,并且大力推动废除贱奴籍制度。
就像马三强案,马三强不信任朝廷,自己报复,朱翊钧甚至没有判马三强斩立决,而是给了二十五银安家费,把他送往了南洋。
可是在上海机械厂经营过程中,始终无法唤醒这股力量,如此八年时间,终于来到了天塌地陷的时刻。
姚光启、王谦,指挥使陈末等人,看着群情激奋的匠人们,即便是有大栅栏的阻拦,但匠人们依旧冲进了厂房内,希望能够阻止机械厂的彻底解散。
“早干什么去了呢?”陈末重重的叹了口气。
陈末带领着缇骑对机械厂做了全面的盘查,他很清楚,匠人们,明明有很多次这样的机会,但直到天塌地陷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官厂不仅仅是朝廷的官厂,更是他们的立根之本。
缇骑仍然没有出动镇压的打算,而是压阵,既盯着匠人,又盯着衙役,衙役在慢慢控制局面,
缇骑要防止意外的发生,不让局面进一步的恶化。
即便是匠人们占据了厂房,在缇骑看来,这依旧是一种非暴力抗议形式。
在万历九年江南奴变的时候,大明皇帝,就对暴力抗争和非暴力抗争进行了明确的定义,不持有甲胄、强弩、火铳;不袭击朝廷的衙役、缇骑;没有伤、死;为非暴力。
“官厂有今日之结果,都因为当初的错,你看到那个人了吗?就是躲在众多匠人身后的那个魁梧壮汉,他叫杨滚。”姚光启对着王谦说起了一个人。
马三强案里有个工盟魁首叫做徐四海,名曰工盟,实则工贼。
而姚光启所说的杨滚,其实就是和徐四海一样的人,是丙字号工坊的大把头。
上海机械厂在草建的时候,就犯下了致命错误,传帮带介绍匠人入厂,盲目扩大规模,导致官厂有了一大堆的徐四海。
权力的末梢,最容易被野心家篡夺,或者最容易异化。
杨滚就是典型,他原来是勤勤恳恳的匠人,在机械厂建立的时候,积极招揽同乡匠人、不怕苦、不怕累,积极负责,赢得了官厂总办会办们的认可。
但杨滚有两个有些混账的儿子,时间稍长,杨滚的心思就变了,他希望自己可以‘永久性’的‘完全’代替匠人,和雇主们谈判。
永久性,就是他安排了自己的儿子进了官厂,让他的儿子代替他去笼络人心,父死子继;
完全,就是匠人们不得越级上告,只要发现轻则打骂,重则以老家有事,替这位匠人请辞。
“那边那人名赵成,此人是丙字工坊的代办,和杨滚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这人是松江府本地人。”姚光启说起了第二个在机械厂组建过程中,出现的致命失误。
和北衙官厂不太一样的是,上海县机械厂雇佣了一批秀才,作为官厂的吏员,负责官厂的具体管理。
“这不怪你,当年北衙建立的时候,根本找不到秀才入厂。”王谦是看着永定河畔毛呢厂一点点拔地而起,当年组建官厂的时候,也想过找秀才入厂,但秀才们人人认为是奇耻大辱。
弃儒从商、弃儒从工,就是对自诩士大夫的秀才而言,是巨大羞辱,当初官厂根本找不到秀才入厂,只能组建匠人学堂,一点点自己培养,一点点的扩产。
管理官厂,一定要识文断字,也要会一定的算学,多数的匠人目不识丁,永定毛呢厂建立的过程,当真是举步维艰,一步一坎。
到了上海机械厂组建的时候,因为很好的待遇,一些秀才已经改变了想法,觉得未尝不可,毕竟待遇极好。
但是这些秀才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们对接触穷民苦力由衷的抵触,这些秀才,更愿意听大把头说话,对匠人们十分的冷漠。
这就导致了匠人们只能附庸在大把头的身边。
杨滚是丙字工坊的工盟党魁也是大把头,赵成是丙字工坊的代办,丙字工坊的匠人一共有一百四十人,主要负责铸造驰道所用的钢轨。
如果匠人们得罪了杨滚或者他的走狗,那就完了,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儿;你刚做好的模型,一转头就塌了;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是你的;就是逼你自己离开官厂。
甚至到了万历十七年,匠人连走都走不掉,因为代办赵成为了自己的考成,不再受理任何的请辞、归乡、省亲,任何人进了这丙字工坊,和进了班房几无区别,被牢牢的绑在了这座工坊里。
万历十七年四月,丙字工坊出现了第一个逃厂的匠人,也是那一天,姚光启才真正意识到机械厂问题的严重性。
逃厂,就像是当初军屯卫所的军兵们逃所一样,只能用逃的方式离开。
大明官厂制度的两个地基,一个是军屯卫所,一个是住坐工匠,逃厂两个字一出现,意味着官厂制度的根基已经塌了。
“现在这局面,你打算怎么办呢?”王谦看着坐在地上的一百多名匠人,有些头疼的问道。
这种群体性事件最是不好处理,稍有不慎,就是闹出人命的大事。
姚光启颇为感慨的说道:“强行驱离。”
“不是,你不打算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吗?就这么强行驱离?”王谦猛的瞪大了眼睛,惊讶无比,这个妹夫,有点过于果决了些。
居然选择了最激化矛盾的手段,连沟通都懒得沟通了。
姚光启无奈的摇头说道:“不听了,这几年,我听到的保证、承诺、整改、方法,实在是太多了,就是信了这些,才导致官厂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妇人之仁,优柔寡断,都是我犯下的错误。”
“都带走吧。”姚光启挥了挥手,缇骑压阵,衙役一拥而上,开始驱离,说是驱离,其实是两个衙役摁一个,强行押回官舍,不得外出,等待上海县衙门户房,将他们的匠籍转为民籍,而后离开。
匠人都是活物,他们自然不肯,自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拉扯,冲突。
“衙蠹打人了!”杨滚一看衙役扑了上来,大喊一声,准备鼓噪匠人们暴力反抗!
但杨滚话还没说完,就有一把利刃已经递到了他的脖颈处,只要稍微前探,就能要了杨滚的命。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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