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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附庸之民,命不由己,运系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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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一十八章 附庸之民,命不由己,运系他人 (第3/3页)

了之后,自己想明白了。

    年纪大最大的弊病就在这里,听不进去劝,费利佩带领西班牙成为了日不落帝国,也曾经是英明神武,可是现在垂垂老矣,越发的听不进去人话,谁哄的他高兴,他就听谁说,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愿意听。

    耳顺耳顺,耳顺人不顺,诸事不顺。

    王崇古看着王谦,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停地顿着拐杖大声的说道:“你赶紧把《翻身》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完,做好笔记注释,看看人家侯于赵,再看看你,别说小赵了,姚光启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你有没有?”

    “不成器的东西!”

    “好好好,我不成器,别人家的孩子最成器,姚光启成器,侯于赵也成器!”王谦连连摆手,不跟他亲爹计较。

    王谦自问,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是绰绰有余,怎么讲,他王谦也比严世蕃强多了,至少他王谦不贪不腐,是个素衣御史!

    王谦的确佩服侯于赵,侯于赵的立场论,在侯于赵的逻辑里确实无解,立场不对,越对越错,立场正确,错也是对。

    有了立场后,侯于赵在张庄的还田,就立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要做、可以做、该怎么做这三个问题里,篇幅最多的就是该怎么做。

    侯于赵在张庄,将申金河逮捕后,开始了公审,召集了张庄全村的百姓,将申金河押到了台上,一件件事儿,一点点的去掰开了、揉碎了,跟百姓讲申金河的罪行。

    万历七年,申金河因为高利贷,逼死了刘满仓一家五口;

    万历九年,申金河强娶王老四家里的女儿为妾,娶了做妾,没几日妾室死于申家庄,王老四上门讨要说法,死在了他们家的地窖里;

    万历十二年,磨豆腐的张老汉家里的小孙子,尿在了申金河门前的树坑里,张老汉怕的要死,到申金河家里头都磕破了,才被放过。

    如此种种恶行,公之于众。

    百姓或许世世代代做附庸之民,未尝睹自立之象,但这不代表百姓不知道自己受到了屈辱,不代表百姓心里没有怨气。

    申金河被公开审判斩立决,皇帝在一个月后,三复奏朱批了这个案子,申金河被斩首示众,他家的走狗,也全都在宁波上了船,送往了南洋。

    破坏掉旧制度,要建立新制度,按照每11户为一里,每里每年选出一个里正,一共划分了五里,村中田亩分成了三分均分给每里,还田不是还到农户自己手中,而是十一户集体所有。

    垦荒、浇灌、疏浚沟渠等等集体行为,都按里去计量。

    这里面也有矛盾,每一里,11户里每家每户都要多生孩子。

    否则你孩子少,你就会被欺负,你人少,你说话都没人听,所以,万历十四年还田后,万历十七年,张庄六十余户,家家都成了婚,家家都有了孩子。

    人口爆发式增长的隐忧,侯于赵也看到了,如果实在是多的没办法,就只能往外输出了。

    除了孩子多了之外,最大的变化,就是张庄村的路,从过去一下雨就没法走路,到现在已经是三合土硬化过的路面,下雨还会泥泞,但赶车的人和种田的人,不会打架了。

    皇帝、皇后觉得江南风景旧曾谙,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这梅雨天就是发霉天,除了发霉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道路不通。

    赶车的车夫,挥舞着皮鞭,拉车的骡子、驴,扯紧了挽具,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要把陷在泥坑里的车拉出来,但踉跄几步后,又滑了回去,喘着粗气,任由车夫如何挥鞭,驴子都是不想再动弹。

    一下雨,大车会陷在泥里,一直陷到车轴之中,套车的骡驴根本拉不出来。

    一到下雨天,车夫就会避开路上的坑,选择庄稼地,因为庄稼地里有庄稼,不容易陷车,这个时候,纷争就开始了。

    种田的人要保护庄稼,就会在道旁挖很深很深的沟,不让大车乱走;大车总是带着木板,铺在沟上,骡马通过沟壑后就能畅通无阻,庄稼汉只能把沟挖的更深,车夫带更长更宽的木板。

    总之,只要雨不停,纷争就不会停止,这种田间地头的斗争,几乎没有胜负可言,械斗都是稀松平常,只要雨不停,这种斗争就会一直持续,自从有了车、有了田后,这种斗争似乎就一直在延续。

    这种雨天地头的纷争,颇为复杂,因为车夫有的时候也是庄稼汉,庄稼汉有的时候也是车夫。

    但张庄停止了这种纷争,争个屁,把路修瓷实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说干就干,张庄的路用三合土砸了又砸,只用一个春天就弄的结结实实,下雨再也不会陷车了。

    从张庄开始,浙江数十万条曾经如此泥泞、陷车、密如蛛网的乡间小路,逐渐变的硬实了起来,下雨天的车夫,再也不用放板入田,庄稼汉也不必再挖那么深的沟渠了。

    如果回头看,一定会疑惑,之前张庄人,怎么就没想到把路修一修呢?!怎么就这么蠢呢?!

    有人想到,但没人去做,申金河更不会拿自己的银子修路,为难的是赶车的人,又不是他申金河。

    路是公家的,不是个人的。

    公这个概念,第一次在乡野之间,如此的具体了起来。

    除了修路,就是沟渠。

    公审、分田、里正、垦荒、修路、疏浚沟渠、指导农桑种田、种树、修学堂,就是侯于赵的具体做法。

    侯于赵觉得还不够,他怕反复,他还要在浙江再待五年,《深翻》一下,确定还田令的彻底推行,保护还田令的成果。

    “老赵该入阁的,至少能保大明二十年的太平日子,虽然人怪了些。”王谦没看完,就觉得侯于赵这个人,是个贤臣,入阁后,大明最起码有二十年太平日子,对于万民都是福气的大事。

    侯于赵,把万历维新的普惠新风,真正吹到了穷民苦力头上的良臣。

    王谦想起一个人来,大司农徐贞明的老师,马一龙,马一龙带着乡民垦荒,马一龙死后,他带着乡民垦的田,没有被兼并了,而是都被毁了。

    大明似乎从来不缺少这样的脊梁,无论是朝堂,还是乡野之间,似乎也是因为这些脊梁,大明205岁的高龄,依旧能称得上是天朝上国。

    汉室江山,代有忠良。

    王谦是想做脊梁的,但他不知道自己配不配的上脊梁这两个字。

    王谦没有在家停留太久,他还有公务,前往了机械厂和姚光启一起处置上海机械厂的破产清算。

    在圣旨到了上海机械厂后,机械厂工匠们的天彻底的塌了,姚光启做事做的很决绝,他请陛下调动了水师三千众入厂,用大栅栏,将各个地方彻底围上,开始了破产清算。

    “这是我当年种的树,八年了,树已然亭亭如盖,可惜,厂没了。”姚光启扶着一棵香樟行道树,他当年手植。

    最舍不得上海机械厂的是他姚光启。

    “姚府丞,有匠人占厂阻挠拆解。”一个海防巡检匆匆走了过来,禀报着拆解官厂受阻。

    姚光启深吸了口气说道:“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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