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九百一十八章 附庸之民,命不由己,运系他人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进书架
    第九百一十八章 附庸之民,命不由己,运系他人 (第2/3页)

年纪大了,但依旧充满了干劲儿,直到今天,上海机械厂所有的问题,摊开来,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精心设计的那些制度,狗!屁!不!是!

    他举例那些官厂,都不是制度让他们运行良好,只是因人成事。

    “就像是当初严嵩还没有老到不能管事的时候,严党也是能够北拒虏、南平倭,但严嵩老了,严世蕃成了严党的魁首后,整个严党,立刻就成了社稷之祸,严世蕃索贿裕王府,严党上上下下,立刻什么都做不成了,最后才被徐阶斗倒了。”王崇古很用力的攥着拐杖。

    严党的倒台,从来不是徐阶有多厉害,他厉害就不会蛰伏二十年了,是严党自己把自己给玩完了。

    同样,王崇古悲哀的发现,他正在步严嵩的后尘,随着年纪增大,精力不济,今日的上海机械厂,就是明日的西山煤局、永升毛呢厂、永平府机械厂。

    “哈哈哈,王次辅多虑了。”冯保听闻长笑了几声,笑着说道:“当年俺答汗这个虏王反复犯边,那时候,王次辅斥责朝堂一群士大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边方之事,胡说八道,当时王次辅怎么说的?”

    “求速胜和求速败者,类一,皆愚夫也。”

    当时如何处置北虏问题,朝中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主战求速胜,一年平俺答汗,三年荡平草原,一副比成祖文皇帝还要武功了得的样子;而主和派则是还没打,就嚷嚷着不如直接答应下来,息事宁人,左右不过是苦一苦百姓。

    而王崇古当时在宣大作总督,上疏说,速胜和速败都是一类人,全都是投降派,全都是愚夫!

    显然,王崇古这个时候的灰心,就犯了这样速败的错误。

    “额,咦?”王崇古眉头一皱看着冯保,有些疑惑。

    冯保继续说道:“上海机械厂今日之恶果,正是因为次辅的制度从一开始,就没能得到贯彻和施行导致,才让本就是一盘散沙的机械厂,还是一盘散沙。”

    “万夫一力,最重要的是一,而在官厂,一就是制度。”

    冯保认为王崇古有点过于悲观了,上海机械厂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反而说明了王崇古制度的必要性。

    在北宋末年,两千宋军,能被二十七名金人撵着漫山遍野的跑,在南宋初年,岳飞领着八百背嵬军就敢冲完颜宗弼的十万军阵,完颜宗弼只能逃跑。

    这就是有组织度和没有组织度的差别。

    一盘散沙无法形成合力,赶羊一样的军队,是不会有任何战斗力的,这也适用于官厂,也适用于还田之中的种种矛盾。

    “咱家就是个宦官,这都是陛下特别交代。”冯保解释了下,这番话不是他说的,是他的主子,皇帝陛下说的。

    王崇古身在局中,太在乎官厂,以至于反而看不清楚事情的全貌。

    正因为没有制度兜底,才导致了上海机械厂今日下场,若论控制力弱,那卧马岗矿山,更加不受朝廷控制,依旧没有糜烂,制度反而在矛盾相继的过程中,起到了兜底的作用。

    “陛下,言之有理。”王崇古思考再三,发现好像陛下的观点更加正确一些。

    临安县有个村庄叫做张庄,张庄有个地主,名叫申金河,是当地有名的恶霸。

    张庄一共有田亩2862亩,有丁口三百五十人,而申金河在嘉靖四十二年从亲爹手里接过家产的时候,家里只有一百四十亩,大约只有张庄田土的二十分之一。

    而到了万历十四年还田的时候,申金河已经有了两千亩地,家里顾着二十多个长工,农忙的时候,会雇佣四十多个短工,他家里还养着十二头牛、二十匹马、一百二十只羊,二十头猪,每年还要雇五个小孩给他放羊放牛。

    就这,申金河的帝国版图,还有一个酒坊,‘多余’的粮食统统拿来酿酒,每年能产酒六千斤,这些酒每年都会装车卖到临安县,能换取四百多两银子。

    申金河是个大老抠,赚的银子不舍得花,他把这四百多两白银,全都埋在了后院里,用钱最多的地方,就是以月息50%借给急用钱的农户。

    不出三个月就能收回一倍到两倍于本钱的利息,还不起债,农户就只能把田契、牲口、大车、农具拿来还,若是还没有,那就卖儿卖女。

    申金河的帝国版图里,还有一伙十二人的家丁,这些家丁就是申金河在张庄为所欲为的最大本钱,全都是本村的流氓、地痞,谁敢不服,轻者打骂,重则断腿断手。

    申金河帝国,满打满算,算上他那个刚会跑的儿子、斤斤计较、负责高利贷的地主婆,也就三十人,而张庄被欺压的百姓,就有三百二十人之多。

    被欺压的百姓占据了绝对多数,申金河及其拥趸,才是少数。

    但申金河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申金河帝国的破灭,来自于侯于赵亲手处置,还田迟迟无法推进,侯于赵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亲自去了张庄,在张庄待了足足三个月,才说出了那句:

    夫附庸之民,命不由己,运皆系他人。累世蒙尘,未尝睹自立之象。

    我们真的能做自己的主人吗?

    侯于赵有着极其丰富的屯耕经验,他和农户打的交道最多,辽东汉民多为流徙,颇为彪悍,这个问题,有着十分明确的答案,那就是能。

    但是张庄百姓,不知道自己可以,侯于赵则告诉他们为什么自己要做、可以做、该怎么做自己的主人。

    这就是那个万夫一力,最需要的一。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重要,侯于赵用了三卷二十六章来回答了这三个问题,而回答的立场、出发点,就是抢百姓口粮的地主和每年夏秋抢辽东营庄、打草谷的蛮夷,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必须要消灭的匪寇。

    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找到主心骨,这就是一。

    冯保由衷的说道:“官厂也是如此,次辅以为是魑魅魍魉惧怕次辅,但咱家觉得陛下说的更有道理,制度的完善,让人们都知道自己该做、能做、不能做什么。”

    “没有制度的完善,就是把人变成鬼,制度、法度得到了推行,魑魅魍魉就是少数,官厂自然无恙,若是和这上海机械厂一样,魑魅魍魉是多数,那再好的制度,也是徒劳。”

    “陛下圣明。”王崇古有些浑浊的眼神里,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精光,一个英明的主上,总是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在无尽的黑暗里,引出一道光,指引着人的方向。

    “那咱家走了,陛下给次辅带了些酒食,算是赐宴,都是些清淡的食物。”冯保见王崇古恢复了斗志,起身告辞。

    待到冯保走后,王谦则是满脸笑容的说道:“爹,我说的,爹一句也听不进去,一会儿官厂要完了,一会儿我是春秋罪人,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陛下一说,就想明白了?”

    “别在这嬉皮笑脸!你说的我压根一句都没听进去。”王崇古一听王谦这么说,气的七窍生烟,抬起拐杖就要打。

    王谦也劝了,但王崇古年纪大了,耳顺就是已经听不太进去劝了,也就是皇帝的话,他不得不听,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