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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九章 侯于赵只是怪,不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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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零九章 侯于赵只是怪,不是坏 (第2/3页)

朱翊钧比较相信侯于赵对立场的判定,他遇事,可以快速判断敌我,而后去做事,在辽东他这么做,在浙江他还是这么做。

    “确实有几分难言的古怪。”王崇古领着官厂,还督办鼎建大工,他和穷民苦力接触较多,百姓里面是有坏人的,如何从百姓里面区分出好人和坏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正如王崇古在他的为官之道,五步蛇的自我修养里讲的那样,要对群体保持同情和关注;也要对个体保持警惕和距离;

    而侯于赵这个人怪就怪在了,他可以精准的区分敌人还是朋友,哪些是必须要打倒的,哪些是可以容忍的,哪些是可以团结的,哪些是必须要支持的。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这个问题,大抵会困扰人一辈子,在任何事里,都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侯于赵做到了。

    有一个十分神奇的案例,杭州府罗木营有个把总,姓吴,叫吴尚文,乃是临安吴氏的大少爷,吴尚文的父亲和祖父,属于那种典型的劣绅。

    是十分恶劣的劣绅,吴尚文的原话说:

    我打小就吃带血的米,我家是临安坐地虎,我爷爷最喜欢活埋不交租、不还钱的佃户,我爹手里养着伙地痞土匪,谁不听话就直接冲进家门打砸抢,男的杀了,女的拉回寨里!

    老土匪生小土匪,老佃户生小佃户,老家奴生小家奴,如此生生不息,爷爷父亲,在临安县,纵横四十余年,无人敢管,连知县都不敢管。

    知县不敢多问,要不这税赋谁来纳?这衙役谁来养?这劳役谁来征?办事谁来牵头?

    万历十三年,陛下要平叛,吓得爷爷要上吊自杀、吓得我爹要投河,结果衙役把爷爷从上吊绳上救了下来,把我爹从河里捞出来,弄清楚后,斩首示众了。

    这等手上沾满了血债的势要豪右,被侯于赵给抄家了,而吴尚文当时在杭州罗木营里做把总,包括阎士选在内,所有人都建议侯于赵也把吴尚文抓了,以绝后患。

    你侯于赵抄家灭门,留这么个余孽,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侯于赵没有听从建议,他没有抓人,还让吴尚文回临安县去了,让吴尚文主持临安县还田。

    所有人都觉得侯于赵要吃大亏!这和放虎归山,没什么区别。

    吴尚文在他爷爷、他爹被斩首示众后,回到了临安,亲手把原来属于他家的田,全都还了,还把临安几家豪奢户叫到了家里,逼着他们还田。

    阎士选不懂,还跑去询问了下还田事,借机问吴尚文究竟为何会如此选择。

    吴尚文说他有个好母亲,他母亲礼佛,每次他爷爷、父亲制造杀孽的时候,母亲就哭,还要在佛龛前不停地念经。

    从小,他就一次次亲眼目睹那些罪恶,作孽太多是要遭报应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后来,吴尚文的母亲,不明不白的死了,吴尚文的父亲、爷爷都被斩首了,都不知道母亲为何死了,是吴尚文自己不敢问,若是听到亲爹杀了母亲,吴尚文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活着还是死去。

    从母亲不明不白死后,吴尚文对吴家没有了任何的认同,直接跑到罗木营投军了。

    这田还了,吴尚文才觉得身上的罪孽轻了几分,吴尚文仍在罗木营,每年出巡,修桥补路修堤挖渠,才得了片刻安宁。

    吴尚文觉得自己活着就是罪人一个,因为从小开始,他就在‘吃人’了,他打熬身体的米面粮油,全都是百姓的骨血。

    吴尚文长大这些年,吴家光是放高利贷,把佃户逼到自杀,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户了。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他家可是一点都不积善,也不积德,积的全都是累累血债。

    吴尚文说,他其实很怕,当初江南闹出了操戈索契之事,吴尚文就怕的不行。

    遇到一些士绅鼓噪佃流氓力闹事,侯于赵就把吴尚文派去,吴尚文出面,对着人群直言不讳,大声喊:谁反对还田,就让他到我家做佃户!

    这一句等于是让人下十八层地狱,吴家这等臭名昭著的劣绅,这一句话,甚至比圣旨还管用,到吴家做佃户,真的和下地狱没两样了。

    本来挟民自重的士绅,就这样,因为吴尚文的背叛,稀里糊涂的失去了他们最强的一张牌。

    被挑唆的佃流氓力,他们怕家主,更怕吴家人,说吴家父子二人吃小孩的脑袋。

    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卷宗,这桩桩件件,都是些不忍猝读的悲剧,他无奈的说道:“吴尚文的父亲和爷爷,不吃小孩脑袋,这是谣传,但吴尚文的母亲,确实是吴尚文的父亲,亲手打死的。”

    吴尚文不敢弄清楚的真相,侯于赵弄清楚了,写在了案卷中。

    吴尚文的父亲、爷爷作孽的时候,吴尚文的母亲不敢劝,就不停的念经,念得吴尚文父亲烦了,就打死了,没有任何积怨,也没什么别的吵闹,就是佛龛砸死的。

    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侯于赵没告诉吴尚文。

    “当真是畜生。”王崇古看完了案卷,叹了口气。

    “这侯于赵到底是怎么想的?吴尚文他都敢用,王一鹗、周良寅,陛下还看了十年之久。”张居正也是啧啧称奇,侯于赵这个先对立场进行判定,确实有点吊诡。

    比阎士选克上玄学,还要古怪一些。

    “朕下次见了他,问问他吧,也让他传授下经验,朕也学一学。”朱翊钧很早就注意到了侯于赵这种神奇的本事,在辽东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种本事,用到炉火纯青了。

    侯于赵站在朝堂中央,看一圈,然后给朱翊钧一份名单,哪些心怀叵测,哪些明面上忠君反而悖逆,哪些是值得费心思团结,哪些可以信任。

    这种敌我判断的神技,对于皇帝而言,不要太好用了!

    “侯于赵是户部定好的人,这次浙江事了,可以让他回朝做少司徒了。”张居正提出了建议,让侯于赵再进一步。

    做了事就要进步,要不日后没人给皇帝做事了。

    “臣以为善。”王崇古倒是颇为赞同。

    戚继光欲言又止,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朱翊钧自然看了出来,笑着问道:“戚帅有什么想法?这里就这几人,不会传到外人耳中。”

    “其实臣觉得他去做少司马也是可以的,毕竟在辽东督军这么多年,马骑得不错,而且也帮着宁远侯做了很多的事儿,没侯于赵在辽东,宁远侯不能把田开到黑龙江去。”戚继光倒是觉得,侯于赵去户部做勾稽,有点屈才。

    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对戎事极为重要,作为大将军,戚继光其实更看好侯于赵履任兵部。

    “户部支钱粮,兵部遴锐卒,这样吧,让他去户部,再领总督京营军务好了。”朱翊钧选了个折中的法子,给侯于赵加担子。

    侯于赵身上还有件事儿,那就是辽东农垦局。

    这个农垦局对大明而言,重要程度甚至比西域还要高,辽东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水泡子排干净了,就可以种田,哪怕是一年一熟,也可以供应北方粮食。

    南粮北上损耗极大,但辽东粮食充足,对北方各镇而言,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如果有需要,朱翊钧甚至可以接受李成梁回辽东做土皇帝,也要把辽东垦出来。

    说什么工业化,说什么生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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