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围城 (第2/3页)
开关隘之时,对南山(即今日秦岭山脉)里面小路曲径都有考虑,虽然很多路我并没走过,但是在心里这些路早走了无数次。加上让我和实一同安排祭太一大典,这些路更加扎实地印在我的脑海,下山我只一条路,而进山,我便如鱼之于江海之。就是他们想捞我,都难找到那么大的网了。
当然缺陷就是,这些贼人也能躲进去。
如果玉带人来,也难抓这些贼人了。
我不知道玉为何如此迟缓,按道理消息已经到他的耳朵里了。除非……如果是那样,他也太信任我了。
门缝外依然静谧,仿佛一切都不会发生。
小公主贴着我,似乎有些冷,我褪下外衣给她裹上,顺手把枪轻轻放倒在地板上。
我没有选择报信给实。
因为我想到了羽林卫里可能会有贼人安插的人,我将所有青州口音的人,提前送下了山,便考虑到他们的通风报信。而让他们去玉那里,而不是实际依然掌握上林内调兵权的实那里,不仅是要让实身边的那些可能对我不利的人得不到任何风声,还有更深的一层考虑。
我只让二皇带了条口信,其他任何报急书都没有。
“二弟被打扮成公主的样,还蛮像个女孩。”二公主暖和了些,抽泣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平静了片刻,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这句。
“因为他还小吧,眉清目秀,身量也没长开,胡也没有,嗓音还是童之声,画完女妆容,就会是那样。”
“睿兄如何想到的?”
这个涉及一个不愿谈及的过往记忆——在我很小时候——当然肇事人一定有银铃,也跑不了街坊的那群小姐姐们,至于佩儿似乎在我不再在地上爬来爬去后,便再没来到襄阳。在经历过追着她们爬,被她们写得满身是字后,我终于长大些。仿佛那时节我已经能说些话了,但非常不幸的是,她们似乎到了开始学会梳妆的年纪了;更加不幸的是,她们对梳妆打扮缺乏自信,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我不合时宜地路过她们的眼前,并成功被她们发现,并同时激发了她们的灵感。具体谁先涌起那个邪恶的念头不得而知,但是结果是很显而易见的:银铃和自己的闺蜜们的好奇心和邪念压倒了爱护幼小的道德情操,于是她们得到了很好的梳妆训练。现在想起来,应该是那群小姐姐们出嫁前最后的疯狂。
张叔张婶提到这个总是笑得前仰后合,我则有些不好意思,努力找话叉过去,银铃却表示一切都是浮云。
我的人生还真是丰富多彩,除了将来史籍可查的天下人皆知之种种,其实早年还当过寻帕猎犬,练字竹简,梳妆傀儡,恩……最好还要加个等等,因为那时到十五岁还有几年。
我开始想银铃了,不过我想到身边这位,又觉得有一种隐隐危险。
与此相比,外面那些可能随时出现的贼人,真是不堪一提。
不过不得不提了,因为他们真的出现了。
门扇缝之间,便见得墙头一团黑影闪现,伴随小黑闷呼,旋即跳进一人,此人脚步轻盈,像是常年穿梭于山野之人。此人仿佛四下观望一番,只觉此黑影在院如无头苍蝇般晃一番,似乎抡臂朝外面扔了什么。只听得墙头瓦片一阵作响,似乎在各处墙头都有人爬了进来。此人先到马厩处检视了小黑,觉察不出什么异样,便转身,摸索着,似乎便摸上了这边屋。进屋后,似乎也没有打算燃起灯火观看,只管在各处摸些什么。浑然没有注意到门口我们的存在,我有些怕公主叫出来,正待提抢,却发现公主紧紧抓着我的袖,看着侧畔隐约轮廓,似乎看着此贼,却没出声响。
此贼似乎想趁乱索些财物,在屋内几案,旁边木架寻些值钱物事,却似乎一无所获,有些焦躁地发出了些咂嘴之声。
此贼忽然停手了,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似乎在转身,动作不快,仿佛还定住了片刻,像是要倾听什么声响,猛然转身看向门口。我想公主也看见了,黑暗一双红色的眼睛
我从没想到黑夜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人的眼睛在黑夜里,是红色的
公主不出意外地长吸一口气,但是在如此静谧的屋内,几乎像鹰隼的啸鸣。
立刻挺枪而起,冲着一双红眼之下三寸便刺去。我不想知道究竟刺了哪里,更不想让公主知道,我只知道不能让他出声,而且我也清楚这么刺一定能做到,慢慢放倒枪身,脚踩此贼拔出枪尖,手往原本藏身出伸去,立刻被人紧紧抓住。
领着自己的小妹,单手抱着她下了木阶,往苑内方向,行之邻近院门廊之下才放下她,偷眼观瞧去似乎无人走动,便在门口稍等。公主靠着门廊,蹲在我身边,一声不吭。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风也停了,檐下间或掉下一滴水珠,清脆扬,如钟石之音。苑内更加静谧,仿佛谁都没进来过。苑内渐渐似乎亮了些,或许是云层开了,漏下些许星光,或许不算好事情。
片刻后,外墙有不知名鸟叫之响,很有节律。不知是否收兵之意。不过听不出有人应答,苑内似乎也无人走动。
我猜想是有人问询是否发现我的行踪,若发现了便应声,其他人便可靠拢。
我身处被动,本来只能不动,避免暴露。之所以要出来,便因在尸身之屋呆久了,我怕公主会抑制不住哭出声来,将心比心,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和死尸在一起可不是好玩了。
可惜铁天狼都被我送走了,手这种枪用起来真不算顺手。
墙外又一阵扬鸟叫,山间游荡,仿佛百鸟朝凤的礼仪。
我赖着不出现,对他们也是一种煎熬,他们估计也感到我的援军来的时间很近了,若然让我逃脱,他们一切努力白费不说,还有被我拆穿的危险。
我原本猜进院的贼人都是不能显示背后指使者的人,因为一旦他们事败,出现一个可以证明身份的人,都是天大的死罪,这些山野贼人,短时间又能聚集多少,真正能算上作战之力的又能有多少,这也是我敢做前面种种的主要原因。但是那个故人的出现却意味着我考虑的不对,忽然间想到这个故人过往之事,又觉得自己想通了。
耳间忽然听得墙外有些枯枝被碾碎的杂音,似乎很多人正悄悄朝此聚集,就在马厩院墙之外。
心里顿时猜出其玄机。
当即立断,一手揽起公主直接走向小黑,不顾外面已经开始略有聒噪,尽是踏草登石之声,仿佛就要攀墙以入,将公主放上小黑,自己翻身就上,拍着小黑撞开苑门,夺路而去。
进我院者恰为贼第一人,可能因为他们看到一匹马先进,然后一个“小太监”又跑了进来,他们选择了马棚作为第一个探路点。由他发觉无事才发号施令,众人分别入墙,与苑内各进之内搜寻。过得一阵墙外鸟叫应是问询,然后各院依进入之次序,依次回声,表明在此院我在或不在。若悄无声出,定然是表明已被我杀,或是已发现我,不便出声。这样,只要鸟鸣停于某进院落,便是说明此处有我。
这就是他们为何多了一声扬顿挫之音,他们便是要召集原本散落各处之贼,要来此处寻我。而其他贼散落各院之内,一旦看见我,只需隐于暗处,或偷袭,或报信,便可显示我的踪影。
刻不容缓,一臂环抱公主,以作庇护,一臂挥舞长枪,只管夺路而出。
开门之时,忽觉有箭射来自胸侧划过,只及拨开公主头颅,那箭却堪堪挂在身侧衣袍之上,只觉身侧衣物破损之口凉风袭入,端是令我吃惊不小,俯身护住公主,便往太一山方向奔去。
耳后又听得数声箭响,终究淹没于马蹄与木栈道的撞击之声。耳边尽是风声,栈道便如一条闪着光芒的丝带的在浓墨渲染的黑夜飘荡。
公主一句话说不出来,我也吐不出什么词来。
逃了半晌,觉得身后并无人追来,心盘算起跑的方向。往太一山路好,只是需在栈道结束之时,换做步行,或在途扎入一未名的山谷草甸,虽无处可去,但可以骑马。早先研究行程之时,还打算在陪他们上山前在那处草甸处休憩,让他们四下看看风景,没想到这番提早准备却在此处用上。要说到这些,更得上溯到来上林最初的那些时日早听得那些不开眼的苑令,丞,诸曹提及去往太一山路径和其可玩之处,加上以前盘算,这次却正好在这要紧处用上。
考虑到太一山那里的道观也未必安全,我决定往山野之,只需等到第二日白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走了半个时辰,右边拾阶而上,便是去太一山的路,路左也豁然开阔起来。也不犹豫,便往路左走去。小黑夜行倒也稳当,虽然慢,每一步还算扎实,怕它太累,看到前面有段下坡路,刚又下过雨,怕湿滑出事,便下马牵它徐行,只留公主在其上。所幸看来雨确实不大,没有下透,石上未有湿滑之险,土未有泥泞之困,一路还算稳当。这番才有空从左腋下拔下箭簇,将箭扔进了鞍上的箭壶。
公主可能着实吓得不轻,半晌才忽然问一句:“睿大哥可受伤了?”
本想照实说,忽然觉得有些地方需提前做章,便说亏得躲闪急,只划伤了少许,现下已经好了。公主勒住马头,倒也算矫健地下马,非要看看,我说着现在尚处险境之,不碍事,先走再说。星光黯淡,我只知道会进入一段山间幽谷,一路往前会有很多溪流山洞,白天看据说景致甚好,但此刻只是不同深浅的墨色迷蒙罩于四周而已。路过山石溪流之间,很容易洗去我们过往的痕迹。
走得久了,东天边天色便渐渐有些泛白。听得水声,凑近一条溪流,想来走了许久,去饮了些水,让公主也下马舒展一下。
天色依然昏暗,地上只看到有些斑斑点点的花,鼻前忽隐忽现的香气确实让人感到放松了些,白天这里应该会更漂亮,我甚至想着过几日带银铃也来此处游玩,似乎一切乱事已然离我们远去。
在溪边休息片刻。公主便又要看我的伤口,我坚辞不受。
“睿大哥,如今还要拒绝小妹么?”昏暗晨曦,公主红着眼睛:“莳不认识他人,只觉得睿大哥好今睿大哥不避……”
心道麻烦果然来了,也不和她多叙礼,赶紧推过:“小妹常年居深宫,未见过多少青年男,说有也是些郎官,或者你的两位皇兄弟。只是见得愚兄多些,也近些,还说过话,加上各种我的故事也多,才熟络了,若你多见一些外面男就好了。其实吾老师的大公温尔雅,敦敬恭亲……”
“莳不听,母后最初便想着让我与睿结为……只是后来才改口……莳从未见过他,莳也不想见他了……”
挥止了她的话,我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此句将睿后的大哥都省去,当真要出大事。所以我决定撒一个谎,一个弥天大谎。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晚脑有点烧,捷才用到我这个份上绝不算优点了。
“妹妹,你不知么?”我抓着她的手,眼睛直直看着她,仿佛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和茹姐是孪生姐弟,你知不知晓?我是你的长兄啊”
天哪,我都说了些什么
最该死的是我居然还义正词严地继续下去了。
“娘亲生下茹姐后,过了几天才生我。不过那时母后在后宫无权无势,那时的皇后亲族不放过你兄长,便要下手害我,亏得申公戮力相救,才得脱。”
我便把皇后以为的事情真相,当做事情真相一一讲给了这个眼睛里越来越充满不可思议的小女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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