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西行 (第3/3页)
是昨天发生的那样。
现在城市已遍布新砌或修缮的房屋,有了城市的模样。但却没了我眼曾有的生气,现在仍是夏末,城市里却已有些秋后的萧瑟,路上没有什么人,边上行道的槐树本就是暗绿色的和灰褐色的树干在风更显得有些蔫,没有应有的生气。风飘着微微淡淡的烟尘,或许是祭扫人燃尽的纸札童马等物留下的悲伤痕迹。
日头,已近黄昏。
宋玉东不是武人,他单薄的身体自然被两日路程折腾得不轻,虽然还想坚持一起去做事,但是还是被我们劝去去睡了。
我们也不是什么人,所以我们个个依然带着莫名的兴奋继续做事。不过既然不是我牵头,所以,我们等得久一些,也是可以想见的。尤其是看到鄂焕这般凶神恶煞的,任是我也会让他们在外面多候一阵。破韩烈牙加忽萨烈南国这一对姐夫加小舅扛斧竖叉,双双挎弓背箭的货也不象什么善类。而这时队伍最像好人的偏在驿站睡觉,而我目前只是个隐藏在队伍的小兵。这一轮等候就有些无奈及无聊了。这段时光甚而让我哈欠连天,小南也受我的影响,几乎要打起盹来,不过那两个还是很有劲头,聊打仗聊得很是起劲,甚而要互相比划一番,显得更可怕
等到一个穿得颇怪、长得更怪的人走后,终于轮到已经在私下闲聊半天的我们进去。我们一进去,周密的眼立刻充满了奇怪和惊异。见到我不说话,眼却朝他传递信息,他便按照我的意思打发了所有卫兵下去,然后笑着斜坐在间,“睿兄,一年多不见了!”
周密居然又胖了,原本有就是张胖嘟嘟的小孩脸的他,现在看起来更像地主老财家的小恶少了。这让我有理由相信这个人最近在享福。具体是什么样的福,我不好妄加猜测。原以为在这里他会受不少苦,看来是我严重了。不过原本让他在这里,我也觉得有些过分,而且是从汉之战后一直留到了现在,足够再养一头小白,并又让它上锅了,对一个这样的孩简直是一种摧残。也许是我的比喻不太确当,不过提到小白,我觉得现在周密的眼神都和它有些像了。忽然想起当时似乎是我下的各种命令,竟觉得自己有当酷吏的天赋。
或者下次我们家再次开圈圈养猪的时候,我可以把我家养的新猪选一头长得和他像的叫小密,只要他没什么意见。我再一次胡思乱想一番后,带着相对复杂的笑容说道:“是啊!我还觉得昨天你还在我家吃猪肉呢。”
“啊,小白!”他终于带上一种孩般的笑容。而似乎我和小白之间的感情不深,至少没这两个胖家伙这么深,因为居然需要我想一会才能想起那是我们家曾养过的一头猪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它经常和我在姐姐心作为一样的东西来思考表述,这让我很是不满,兴许有种不共戴天的仇敌甚而竞争者的感觉也不一定。
不过对于这两句话,虽然我头脑肆意畅想,我带来的兄弟们却肯定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而我们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心怀鬼胎,说完相对而笑。而所有人看着我们,也许都在猜测一个叫小白的东西和一种叫做猪肉的东西之间的联系而不能自拔。
“详,”我先发话了,“城东那么多坟头怎么回事?”
“你从哪个门进来的?”他倒先问了我了。
“当然是南门。”
“噢,如果你进北门,一看就知道了。”他还是没说,却在傻笑。
“那你也得告诉我啊,我从襄阳过来的,当然从南门进来了,难道你认为我会走北门进汉吗?”
“不一定啊,据说你进洛阳就是走北门的,当时你也是从襄阳向北噢。”原来这傻的还是我,这小居然摆着套等我。看着周围一帮跟着傻笑,只好换个更进一步的话题。
“到底怎么回事?”我带出一副认真的神情。
“失火了。”他恢复了一些冷静,甚而有些低沉,显得很是郁闷:“被人放的。几个西凉鬼冒充西川人从蜀山关混进来,这帮畜牲在汉北面市集和官舍那里放的火。十几天前烧的,那天还赶上风大,北城烧了两里,西市半条街都烧了,很多商贾的全部家当几乎都毁了。花了我们半夜才扑灭的,死了不少人,就在东城,你应该看见了吧……前几日逮住那几个放火的王八羔,刚刚都宰了挂在蜀山关口了。”
他说得不像他的年纪,倒和陈哥似的,带着一丝冷冷地憎恶提到这些纵火者的下场。
“城内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这场火影响不小,我们这个城的人本多数是逃难的西川人,其间商人大贾不少,这一把火烧死了不少。还烧跑了一些,秋收包括以后都挺麻烦的,其米布盐铁的缺口不小,我让陈哥来帮忙,不知道他怎么给我填这个口。”他甚而也想三十岁的样摇了摇头,以一种四十岁的人的口气来说话。
我感觉我有些残忍,或者说老师有些,抑或是这个时代,我们间很多人本不应该承担这许多烦恼事。可是我们正在做,这个时代当真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我们都有些沉默,不过还是周密又给我一条喜讯打断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周仓结婚了。”
“噢。”这当真出乎我的意料,我曾非常焦心我这个傻兄弟的婚事,却没想到他倒挺有本事。
“不过,到时候见了,可能会更出乎你的意料。”他看了我的脸色,忽然补了一句,脸上带上他本应有的那种狡黠的少年般的笑容。
夏末,日头虽然黑得不那么快,刚过酉时却已经昏昏沉沉,混混沌沌。被烧的街市似乎一时还难以恢复元气,越走进去,那股炉膛的味道便愈加刺鼻,加之一条街上都没什么灯光,甚是冷清寂寥,甚而有些阴森森吓人的感觉。若是小时候,我一个人断不敢走这条路。但现在我、详和众兄弟们一起走上了这条路,前后各排了一堆人,心便没了怕黑的畏惧。只有对这条路的各种遐想:遇见的人,也许也都是西川人,对他们,我心怀愧疚,不可断绝,心头总是被一个东西压着,毫无办法,或许只有我打入蜀地,消灭董卓后,方能释怀,也或许永远不可能释怀了。我最终还是决定去看周仓,不是为它,其实是必须去看他。因为这两个姓周的小平时分工非常明确,从不僭越,一个管城内政务,一个管军马。所以,我们必须还是得通过我这个曾经的傻兄弟来办理我们的事情,虽然一年前他还是个孩,可是现在他是周将军,庐江周家后人了。
一路上,大家没什么话,就周密回头对我说了一个事情:“睿兄,告诉你个事,我有新字了。江东庐江周家到襄阳去找我父亲续了族谱,也不知道怎么续上的,呵呵……后来还有人过来汉把周仓也续进去了,好像甚而把周玉续了进去,原本那些人不愿,可周仓不干,直接说,如果不带上他妹妹,他也不进,后来就这样了呗。周氏宗祠堂按我这一系谱下了我的新字叫和,周仓的叫实。”
“哦,周家手真够快的。”我有些惊叹道。脑忽然想起了周昕,他新来,和我们未必真能同心,陈哥思量下,没把他派来确实也是对的。陈哥果然比我强多了。
“喂!”周密以为我有些不开心,也故作不开心状,开着玩笑缓和气氛:“别对周家有什么看法唉,我毕竟也姓周。”
最终,周密竟将我们带入门朝北似乎没烧到的院里。之所以令我如此惊讶,是因为这是一座黑漆漆毫无灯火的院,让我们所有人都打心底产生了异议。不过,这个院还是有些护院兵丁的,这至少能让我们确信这里还是有人住的。但天色已黑,虽然月色不错,可是整个大院竟然完全没有一盏灯,一点灯火以及其他一类光亮的。若不是院内整洁,倒似一个废弃已久的大院。在外面我就注意到,以这条路分界,南边还保存完整,北面却基本都被火给烧成废墟了。因为总不至于为了省灯油到这般地步,所以,我在想,这里不点火的原因怕是因为被这场火吓的。不过如此因噎废食也有些太过了,不过无论如何,此多半是因这女之故。
“这是一个空园吧,你干吗带我们到这里来?”周密却让我的兄弟们别出声,只管很利索地往里面走,还示意大家跟着他的步:“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他走进两进厅堂,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大嫂,大哥回来了么?”
“和么?”半晌里面有了一个女人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是啊,嫂嫂。”周密很守礼地站与内堂的外厅的廊下,朝里面恭敬地问候。
“你大哥还在蜀山关那里吧?不过天黑了吧?今日他应该回来,可能也快回来了。”这个女应该就是我周家弟妹,不过声音听起来却像有四十岁一般,难道我的兄弟有这个方面的爱好?我赶紧打消我的无稽念头,一起在厅外和周密开始等待起来。
在这个天井样的院的等待并不是那么舒适的,至少大家都感觉出有些不自在,多数都对这个家现在的样貌感到奇怪。在周密的压制下,他们还是一次次都在低声传递着是不是就要掌灯了的,可是一直都没有人做这个事,甚至除了门口和第一进院里的兵丁,再没有人在里面的院内走动。只有这个似乎是年妇人不时地问候,让我们能感觉到这里还有那么一股人气。
我问了周密,他不告诉我,却说让我自己去问周仓最好。
周仓是半个时辰后回到家的,那时,天已漆黑。当我看到他从厅穿出时冷静肃穆的黑色脸庞,我看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叫周仓,而且是将军。
时光匆匆,却又慢得让人烦躁不已,不过这段日就要过去了,我觉得,甚而达到确信的地步。
时为初平元年夏末月十五酉时三刻,那年,我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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