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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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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归 (第3/3页)

。”我站起身,直起腰来笑着说,这让他们全部仰起头来,我转了一圈,笑道:“此刻还有谁人敢冒吾之名。”

    “您都会蹲大狱。”显然其的一个年人有些不信。

    听得这话,心胡思乱想:难道是犯冲,再次四周望去,除了我以外确实再无他囚,也许就是我这獬豸来这里才克走了所有的其他人。

    “天意难违吧?”沉吟片刻,斟酌好词语才说出来,说出来后竟又是有些得意。

    “喂,哥几个,平安风云侯在这里!”天牢里忽然响起了大声吆喝,把正在得意的我吓了一跳。

    在脚步响起来的同时,我还能听到“在这里”的回音。片刻后,我的牢外便聚了老老少少的好几代狱卒,如临大敌一般,我则回去端坐榻上,保持轩昂的状态,但却平静地看着他们,便如他们看着我,不过他们并不平静,大都在窃窃私语,尽力不让我听见谈什么。

    不过其一个老狱卒忽然分开众人,对我下跪,对我泣声请道:“谢智公日后见皋陶公,万望替小老二解脱不敬之罪。”

    这慌了我的神,眼见他如捣葱般叩头,只得五步路用三步走,趋之栅前,自隙伸出手去扶他,忽然发现胳膊不够长,便忙问为何。

    “小老儿自小随父在这牢里当差,父亲唤作刘牢头,我便唤作刘牢。”他竟哭得如个孩般毫无顾忌,接着道:“小老儿今年十二了,延光三年(公元124年)那年生人,自永嘉元年(公元143年)大赦开始,各次大赦我都经历过,父亲也给我讲过以前的大赦,但这是第一次大狱全空了,一个人没有,父亲和我说过,大狱空的时候肯定是要出大事了,这几日我心揣揣总觉得要出事,现在怎么您来了。”我感到八成和我的名字有关了

    “怎么了,牢大哥?”众人忙问地上泣不成声的老人。

    “他是皋陶公身边的圣兽獬豸下凡啊!”果然,就知道是这档事情,不过我没有说话,我想继续听下去:“这次本来也不是所有犯人都放出去,但是这回剩下的人,死的死,砍的砍,这大牢竟真的完全空了。然后您才来,这不是天意是什么,我幼时肚饥,曾偷取皋陶公的祭物,此大不敬之罪实在不敢隐瞒。”

    这事情也不知道算什么大罪,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说些什么:“你幼时无知,不知之罪,皋陶公与我皆从未怪你,不必紧张,此事本就多了,我们那里会管这些。倒是那些玩忽职守之徒,此时才是难逃大难了。”我觉得说得挺像那么回事,仿佛脑袋上真的长出一只角。

    “牢大哥,你怎么知道他是獬豸的?”有些狱卒很是疑惑,尤其是听了我的话后。

    “不要用他,要用獬豸上仙。”老人固执不起,“多谢上仙,也请恕我这些兄弟不敬之词。上仙肖羊,天门有痣,将来此,此处便空无一囚,你说非獬豸,何人能信,我这看牢十年的人会走眼么?”

    “可是你并没有看我,如何知道我天门有痣?”我笑着。

    “到处传您之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昨夜您来,小老儿不知是您,只因年岁有些,与诸人谙熟,便问那押解车夫,说也不知,只知是在大殿上大骂鸿胪卿,直言谏上,故而被执下于此。今日方知原来是您,那鸿胪卿必是佞臣。”

    “獬豸是什么?”一个小牢竟说出这样一句话,只见众牢都很奇怪地看着他,那个老人呼地跳起,赶忙过来,狠狠敲了这个可怜的小孩一下,“你吃着牢狱官饭,连上面的尊神都不知道。”

    小孩被打得有些委屈,眼睛噙满泪,但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哭出来,我看着都觉得这小孩很是可怜,但也只能隔着木栏,听着他再讲一遍“我”的故事。

    “我”是一只很像羊的异兽,但是在额头长了一只角,平时我就在皋陶公旁边,怒目圆睁,如皋陶公不决,“我”便出来顶那个坏人,还把他吃掉。听到这里,我就觉得恶心。他还说,所以执法者,皆冠獬豸冠。实话说,我还真没注意过朝堂之上有谁带着这么一个怪冠,也许是形状不怎么像。

    “那我们关上仙,岂不大谬?”终于绝大部分人有了共识,开始一起讨论起来。

    “无妨无妨,天意变了,我即走了。”我很是闲逸地说。

    “我这才终于信了,以前大凡犯人进来,要么大哭大闹,呼天抢地,要么疯疯癫癫,不知所以,要么一声不吭,和头死猪般趴着,唯独您进来,依旧谈笑,毫无关碍,却原来这是您的老家。”这话最后说得很是不好。随即,此人被人拳打脚踢,讨饶方休。

    “无妨无妨,我好说话,不必紧张。”我心忽然感到我的日又开始变好了。

    当天上午虽然没来什么消息,但是被褥席铺盖都给换了一床干净很多的,粪桶也换了个很干净的,地上还给他们用火烧菖蒲熏了一下。

    那日正午,居然有酒有肉,让我感觉很是痛快,其实我甚至怕他们给我送来一捆干草来着。

    吃完,他们都建议我出去透透气,我说对他们可能不利,就不出去了。他们更是感激,此后我便再也感觉不到什么冷静了,因为我那里几乎一直有人和我聊,甚至牢门大敞,因为他们认为我要走,什么时候都能走,锁不锁无所谓,而且还妨碍他们进来替我收拾。

    不过这帮人其实真的好人不多,多是偷偷趁其他人不在,赶紧和我说他以前收了多少利钱,希望我在仙界时给多给美言几句,让他能有个好的归宿。不过鉴于他们对我很好,而且这种地方本身就不干净,我想想皱皱眉头也就算了,不过后来我怀疑是吃人家的嘴短的缘故。

    那天下午也没外人来看,所以,我很是惬意地睡了一觉。等我的醒的时候,微睁双眼,却发觉上午被大家批那个小牢正蹲在栅栏后撑着脑袋看着我,似乎对我很是好奇。所以为了吓唬他玩,我继续装着睡觉,但是身体做好准备,蓄了一下力,调整好腿脚,左手猛然拨开被褥,身体便刺了过去,在他吓呆时,手已经过去拎住了正吓得往后倒去的他的领口。把他拎至栏边,慢慢站起,直到把他提到和我一样高。故意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也偷吃了皋陶公的祭品?”

    这个可怜的小孩,手脚都不敢动,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没想到我居然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不过这样的小孩,我实在想不出他能干什么坏事。看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便轻轻放下他,拍了拍他的头,故意又回去背过身睡觉,听着后面急速远去脚步声,心有种恶作剧的快感。

    当晚我就听他们说,小家伙逢人说一道闪电般闪过,我便从“那边”出现在“这边”,显然小孩夸大的话被他们完全相信了,他们对我更是尊敬。所以当晚,除了酒肉外还有一捆据说是上好干草料,放完就走了,说让我慢用。然后便听得外面几道牢门紧闭,有人吆喝让所有人离开。

    但是我没有立刻吃晚饭,而是推开牢门,跑到稍远的牢房边,对着其他的便桶解了个手。

    吃完饭,面对干草,确信自己没有这种方面的食欲,便将草捆打开,掀起榻上被铺盖,整整齐齐铺在最下面。然后躺下,感觉软和舒服了很多,正自惬意之间,忽然又看到老鼠小妹了。

    这回自我感觉良好,尤其是刚刚和闪电搭上联系,有些自负,看着它慢慢靠近我的盏碟,在先看看我,又刚转过头向碗碟跑去时,便毫无犹豫地再次蹿出。

    这回抓住了,不过我的代价还挺大,一嘴的碎草,鼻还痒痒的。手想捂嘴忍住着个喷嚏,却发现手上还有一只老鼠,只得换手,但喷嚏还没打出来,竟被嘴的碎草所触咳嗽起来,这番为抓它当真狼狈不堪。

    看着这个眼前不断挣扎的俘虏,很有成就感,只是老想打喷嚏,却又老是咳嗽,只得不断吐出嘴碎草。就在这种尴尬时刻,我看到了一个脸色很是怪异的狱卒过来。

    他一边替我小心翼翼的收拾,一边说的话也很是奇怪:“您老食肠真大,是不是不合胃口,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挺好。”我一时说不出多的话,只能随口答应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他们送来的上等酒肉两份,更上等的草料两份,送饭的人还很是抱歉地说:“我们实在抓不住老鼠,真对不住您老人家了。”

    等他走了,莫名其妙的我很快把不解抛之脑后,很是快活地大吃一顿,不过我给我的朋友留了一些。昨晚我放了它,不知道它还敢不敢来。

    我把干草又铺到榻上去,更加舒服地躺上去,忽然觉得自己很有问题,坐牢坐得如此惬意的人恐怕天下我算第一个。

    朋友胆小,那天午没敢来。午的酒肉就少了些,但草料分量又多了。

    我又给它留了些,那些草料让我继续作垫絮了,而我则裹在被睡了一个好午觉,醒的时候觉得手很痒,看着有些地方翘皮了,火辣辣得难受。

    它似乎还是没来,不知怎的,晚上的酒肉就更少了,草料更多。

    不过我和它的这段很奇怪的友谊就此结束,当夜被提出了大牢。一个太监带羽林军来的,我一见这些人,不知怎的,竟说了一句很奇怪也许也很伤人的话:“一看就知道新来的。”

    接着和众人道别,那太监许是被我镇住,没有多说话,只管让我和他们说。我让他们以后注意些,那些囚犯本也是可怜之人,不要太贪这些东西,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敲点也无伤大义。一帮人只管诺诺,恭恭敬敬地把我当神供着般送出。

    出去之前,我就看见那边龛里似乎是新多了只类羊的泥塑,我知道那就是“我”。

    无佞府,沐浴更衣一番不提,屋外周围更是有大批士兵看守,心里知道明天便是最终处理我的时候了,却没感到什么慌张。只是感觉床挺硬的,很希望他们也送些干草给我,想到此,忽然觉得自己坐牢坐得头脑有问题了。

    便如此,即是我第一次坐牢,这牢自冬坐到春,自平入闰,当真有纪念意义。

    那夜梦见银铃,她却故作嗔怒,说我累她坐牢,我大惊,忽然发现她的脚踝上多出一条粗铁链。

    次日阴,上断父关系,削封禄,逐我出京。自此,我便只是一庶民耳。忽觉所谓功名利禄,本就是虚幻的东西,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对自己的计策忽然觉得后悔,觉得如同儿戏。想想能让我安心的也许只有银铃肯定是真的了。

    于是乎,我着着银铃给我做的衣服,骑马立于东门时,看向阴云密布下的洛阳,便如一个乡下的孩看着新鲜的集镇,做了一个梦,只是此刻梦醒了。

    忽然想起那一句话:不如归。随即释下所有滋味,笑了起来,一勒马转身离开洛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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