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出生入死 (第2/3页)
烦恼无人能解。未来究竟会如何?似乎只有一天天过了,我看不到,也猜不出。
夜里做了个梦,一个穿着不知哪家蛮夷衣服的断发小子和我说着令人似懂非懂的话。他说未来他们都用钱生钱,在个冬暖夏凉的屋子里,舒服地拨弄些算筹之类的东西,便能赚钱。他说的我不懂。我只问他,这算筹能弄出吃穿,他说有钱便能买到吃穿。我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家肯定不愿累死累活在田园机枢之间经年累月,定都去弄这算筹,不再耕田织布,那吃穿如何得来?他说自有人去,我说凭什么你可拨弄算筹,偏要叫人家去辛苦?你所说的拨弄算筹莫非赌博,他恍然,说像。我还未及再问其他我感兴趣的问题,却醒了。
仿佛有人摇我,睁开眼却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摇晃。地震了!赶紧起身,拉起半睡半醒懵懂不知的子实兄,赶紧跑了出来。
院内早已嘈杂,大家也都跑了出来,听得屋内器物摇晃摔倒,纷纷清点各自屋内是否都已出来。
回首,子实兄仍旧一眼睁一眼闭,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草原上睡多了,对地震不在乎了。
草原上震多么?
嗯,到那里才知道为何前两年对鲜卑用兵为何如此顺利,就光和年间开始鲜卑地界地震又忽然多了起来,很多水源泉眼竟能一夜枯竭不知所踪,使此地人口牲畜均难以生存,部族难以自顾,除对我大汉经常骚扰,内部也开始抢夺。你那兄弟不就是这么一步步被逼到绝境的么?我来得比你早些,子玉说就这一两年,凉州震也多了,有的地方河岸变成河谷,有些地方原本泉眼溪流都消失了。(注1)
只见小驿丞一家也相互搀扶着出来,眼见一个看着还很稚嫩的小姑娘腆着肚子到灯火下,我听到身边也出了一声:禽兽。虽然我也心里骂了,但还是不由得质疑一下。
你在荆州还见得少么?
咱们小时候经常见啊,但当时我们都骂啊。
哦,也对,禽兽!
小“禽兽”来向我们作揖行礼,他那个小媳妇应很是好奇我们两个长汉,一直看着他的夫君和我们的方向。
大家似乎确实见得多了,停了一阵见没事,天色尚早,便陆续回去了,只有小驿丞命人到后面检视一番。
我们也回屋继续补觉,对于禽兽这个话题,我倒是有兴趣继续:“其实当年我们骂禽兽是因为,所见女孩尚幼,不及帚高,却嫁于父辈甚至祖父般的官人或富人夫君,故而鄙之,今驿臣尚幼,何以哉?”
“念之吾等于此年纪时,尚在嬉戏打闹。只知品评姑娘漂亮与否,无人有心于此事。”这个倒是和我曾想得差不多,我不免点头:“实为禽兽也。”
“倒是这次地震,若雒阳有感,不知此番司空可得幸免?”
这个典故我倒算知道,为司隶校尉时颇翻看过些旧籍故章,这近百年来地震频仍,朝廷最常见的应对方式除了皇上罪己,就是免了当时的司空,有时还顺带走几个主政者看不顺眼的九卿。
对此我只能笑笑,以前司空是崔烈,我忽然能理解他捐钱换了官的一层理由了。现下司空似乎还是王允大人,不知道这次能否得免。
第二日却是被子实兄拎起来的,“子睿,快起来,陪哥练练手。”
怎么感觉和我西征大营一样,我很想推脱:“兄长……”
被子早被他掀得不知所踪,睡眼惺忪,只瞥到火盆灭了,身上觉着还挺冷的。
犹豫间,就听子实继续喝到:“个结巴,理由都编排不出来了,走,跟哥出去。”
稍微擦了把脸,去架上抄起家伙也没啥废话直接开打。这个路数从交州到益州期间,几乎天天早上起身和晚上扎营后都是,旁边还有个杀千刀在旁发号,倒也习惯。只是这个长汉着实武艺了得,对付他一个都有些够呛,但也不知是他未尽全力还是如何,全神贯注倒也抵敌得住。
打了好一会儿,我们俩才喘着粗气坐到廊下歇下,小驿丞还让人给我们送上了擦汗巾。
“你小子哪练的?”他倒是赞了我的武艺:“以前你只能攻,若说守,便笨拙得很,上次若不是绞了枪头豹尾,三个回合把你扎下马。这次你却守得颇是扎实,虽无章法可循,倒也严谨,这不是师父教的路数,你和谁学的。”
你每日和各色南蛮男女打上个几十回,怕你也把师父那套忘了。我心中恶狠狠说道。
“打多了,自然这样了。”我貌似谦逊地礼貌答道。
“师父和我们说过,你天资较怪,四肢不协,神讷眼拙,却偏天生神力,又极具韧劲,故而只让你练快准狠。和我们说你的练的方式把我们都笑坏了……还有,还是得谢谢你特意请师父教我们。而与你相比,我们练得却颇无趣,简单的格,架,刺,挡这些动作,每日从早练到晚,他说子睿之长便为我等之短,我等之长即子睿之短,他要让最正确的动作完全刻在我们身体里。他还说,子睿这么练就不行,越练错越大,让他自己按他自己当时的身体来选择动作就行了,让他练这个,练着练着就把自己一枪扎地上了。”
“可我记得汉中之战,你的枪耍得像我的天狼。”
“嗯,等我们把攻的枪法练得动作上没有瑕疵了。师父就把我们关到你练的那个院子里,让我们用前面所有的连贯起来扎老鼠。我们可以自己组合动作,但必须是之前练过的。他还跑旁边楼上监督我们。等我们也都成功了,当然,有快有慢,哥本身家里就有底子,肯定是那个快的。还教了其他兵器,然后也是一样方法,练好了枪,其他倒是上手快。师父说,其实一种兵器练好就够用了,但是只有练好所有兵器,才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像子睿,只能是他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反正啥东西到他手里他也都只会抡。说到汉中之战,我当时注意到他防着我一枪锁喉,兵器主守中路,我正好练了刀便用刀法打他,用并非用棍法,就是为了扯开他的防守再用枪法。也就你那蛮力,天狼可以当单手兵器使。哦,刚你打岔,其实练基本动作和刺老鼠之间,师父他让还我们其他人就持木棒或刺或扫地围攻一个人,让大家就用那几个防守动作来守,要守到滴水不漏才行。师父说,你们不能像子睿仗着皮厚硬挺,只要防守功底深,你七十岁都能上战场,子睿那样四十岁后就该卧床静养了。师父这才是名师之范,因材施教。玉儿力较我等都小,手上控制却颇精细,师父便给她稍微调整了些动作,刺杀动作便小我们许多,虽然力小,但速度快了许多。
“师父着实了不起……就是好胜心有点过强了。”我也不免感慨一番,对最后我提的这点,我们俩人一起点头。其实我主要是觉得师父在兄弟们面前攻击我的言辞有些恶毒,觉得也得批评一下师父,平衡一下自己的内心。
“两臭小子,当我不在是吧?”师父的声音略有不满地从背后响起:“还有子实,我没臭子睿那么多句。那多半是你们自己歇息时根据我说的聊起来的,咋栽赃给我了。”
我们俩赶紧转身就拜,然后还是子实帮我说出了心里话:“可子睿说得应该没错吧。”
我偷眼观瞧,师父倒是笑容满面,便也抬头笑着,显示自己只是直抒胸臆,并无大不敬之意。
我俩肩膀上上不其然拍上师父的双手:“起来吧,两位我大汉少年名将。”
我赶紧嘘寒问暖,倒是子实确实比我想得远:“我觉着,最近我们念叨起谁,就有谁会来凭空出现似的……玉儿,快来吧。”
我和师父刚笑着,未想小驿丞的小媳妇腆着肚子本自我们身边偷瞄着路过,忽然停住:“李长史唤我?”
我和师父笑得更大声了。
“你有本事唤银铃试试。”
“她大着肚子,要也是让我回去,我决计不能唤她过来。”
“师父,您何时到的?”
“哦,我从汉中过来,和你们不同路,昨天去看了战场,本待连夜赶赴金城,今日晨和子玉商议一番的,结果走到路上地动了,怕路上会有地陷,等一夜再走安全些,便由向导就近引在此处歇息了。最近赶路累了,听得外面你们打斗颇是热闹才醒,这才起来的,不过没看到你们怎么打,却听到俩小羊羔子居然在背后编排起我的不是了,不过要说,你们怎么也正巧在这个驿站,这里是秦军的中军大帐么?”
说来这两天是挺巧的。于是我总觉得这里有老二的阴谋,令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驿站。驿站其实看起来特别普通,和其他大部分驿站都一样,如一个小号的城郭,稍比中原驿站高点的夯土小城墙每边也不过几百步,外有马厩内有箭楼,前有房,后有仓,有驿丞,除了年龄小点,以及仓库内存满粮其他没啥特殊的。
陪着师父到四边走走,此驿叫汤泉驿(虚构),是因为难得此处地下有热泉水,附近便有聚落,驿内也有热水井,冬季都不会被冻上,若逢贼寇来犯,依靠地形和城墙稍有些人,绝对能撑到金城来救。
不过看着周边的景色让人喟叹,深秋的这里已然荒芜得让人心凉。若我整日对着这般风光,不知我会怎样。想家,浓浓的思乡,广信,襄阳哪里都行,就是别在这里,哪怕是晒着太阳。
旁边师父也叹息着,我想他也想家。
师父想着自己刚得的孙女和新生的儿子。
我很奇怪地关心,哪个大。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外甥女比小舅舅大几个月。
师父觉得我有恶趣味,居然揍了我几巴掌。
后来我撺掇子实兄陪师父。
很开心,他不知说了什么,也挨揍了。
这一天心情就好了很多。
不知道为何,好不容易压抑下思乡的情绪,考虑将要面对董贼的种种。脑海里却又出现她。
不免自言自语嘲弄:“我就不信她会来。”
驿门被推开,随着伴随着凄厉地西北风吹过,她竟真裹着披风走了进来,掀起了兜帽,如同春风吹开的桃花。
恍惚间,似乎还跟进来数个我不认识的人。
她看着我,也愣住了。
子实刚走到我身边,本欲与我深入讨论师父最近暴虐性格的成因,看到来人立刻转身就走:“你定是念叨到她了。”
我大步走到她面前,磕巴了一声,终于捏出喜悦的腔调:“黄姑娘,你的同胞姐……妹,还活着。”
她也吃了一惊,仿佛忘记之前想的一切:“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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