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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风霜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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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风霜行(7) (第1/3页)

    就在谢鸣鹤突然陷入迷茫的时候,河内的风停了。

    之前几日,先是下雨,嘴上说着没有变冷、没有变冷,可几日雨水之后还是明显冷了,然后就开始刮风,河北初冬的这个风,不敢说与河南五月的雨相提并论,但也差不离了。

    尤其是隔了一日,地上干了以后,风卷起扬尘,那个味就对了。

    到了这个份上,便是体感上不冷,实际上一日冷过一日。

    此时,根本不需要任何本地人讲解地理气候,双方上下都可以想见,等到下个月月中的时候,就会例行结冰,大河开始凌汛,到了腊月就会封冻,然后开春再凌汛,也不晓得中间会不会下雪,有没有寒潮,会不会有大风……

    这些可不是什么小事!

    恰恰相反,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气象、气候变化对于正在河内对峙的三方几十万大军而言,真是要命的事情。

    所谓水火无情,冷暖自知,这点从称赞一个大宗师时说他几乎能引发天象就能看出来,换句话说,这天象变化引发的影响对于军队来说,真比一个大宗师来的强。

    于是乎,那日大战后,刮风下雨期间,双方不约而同选择了避战……毕竟谁也不想打到一半,来个妖风四起,全军崩溃;或者战至暮色,当夜大雪,生者皆伤,伤者皆死。

    可现在,风停了。

    要不要打?

    答案是当然要打。

    这些也不是什么废话,因为战争对人的摧残太严重了,经历了大半个月的对峙,连续打了四五场后,说出这话本身就代表了极大的勇气。

    像李定那种,闻战则喜,将战争的一切视为乐趣与成就而孜孜不倦的人太少了……战争开始以来,三方、乃至于四方的政治领袖们都是煎熬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本人外加身后的军政集团一朝崩塌;下面的军士更不用说,双方都在拼尽全力维系士气,怕的是什么?怕的就是这些基层军士、民夫直接崩溃。

    而如果最上面和最下面都是提心吊胆,煎熬难耐,那敢问中间的人?

    当然,还是那句话,李定是个例外……可其余人,只说黜龙军这边,徐世英战战兢兢,紧绷的如同一张淋湿的弓,不晓得还能不能拉的响,马围兢兢战战,却似一柄豁口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还有雄伯南、徐师仁、单通海、刘黑榥、魏文达,乃至于尉迟融到寻常头领之患得患失、焦躁失控,也一个比一个清楚,倒是王叔勇、秦宝、阚棱、韩二郎等寥寥几人,方显从容。

    可这几个人,也是有说法的,王叔勇是政治底子太厚,自己主动放下后到了现在的位置又不用担太多责任,堪称游刃有余;阚棱是纯粹新来之人,所谓外来的道士好占卦,无心无记;秦宝和韩二郎则是自己想通了路子,没有功业压身,一意向前。

    但也就是这区区几人罢了。

    黜龙军如此,对面的关西军呢?

    看起来从容避战,其实一直承受红山压顶之势的东都各部呢?

    都跑不了的。

    实际上,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战事打着打着,看起来要拉锯几十年,结果一方随着一战之胜负莫名其妙就崩溃了。

    没办法,这就是战争,通过大规模暴力手段消灭对方集团内精英乃至于根基的肉体,来换取绝对的胜利。

    这个过程中,双方最珍贵的东西被当成消耗品摆在了阵前,每一次摩擦都让人提心吊胆、头皮发麻,每一次交战都让人心头滴血、肝胆俱丧。

    而且谁也躲不过!

    “我还是那句话,我从头到尾都认定了咱们是必胜的,这不是喊出来鼓舞士气的,我就是这么认的,不然如何敢做这般军事布置?

    “而且,我也是从头到尾都认定了这一次东西对决会很快分出胜负!因为天下一统是必然,天下思定,没人再愿意过几百年人人皆禽兽的乱世!只是我们不去硬碰硬,找到他们的底子,谁也不知道这一日何时来!

    “最后,坚持作战当然有给北面做掩护的意思,但是你们要只以为我们只是在做掩护,那就是在小瞧我张行也是小瞧你们自家了!兵马分奇正,正从来不是佯攻做吸引的,更是要有主力决战的威胁,才有资格做正!”

    张行说完,对着下方一挥手:“现在,谁还有话说?”

    下方一片沉寂。

    “那就开战!明日一早,出营列阵!”徐世英竖起眉毛来,长生真气也随之鼓起,身后探出的真气长蛇竟然已经头角峥嵘,且牙眼俱全。

    下方诸将惊愕之下,不敢怠慢,纷纷起身呼战。

    定下明日出战决断,便也散场,大小头领们离开县衙后院,忍不住议论纷纷,都在说徐副指挥这不声不响的,怕是这一仗胜了,便是宗师了。

    果然,跟之前传闻类似,想提升修为还得担责任……别看徐副指挥这些天一直绷着,但撑下来真有用。

    另一边,张行倒是没看徐世英,他对徐大郎的情况心知肚明,他现在的目光摆在了院中并没有起身的十三个光头上面……光头在月光和无数火把、火盆的映照下亮锃锃的,很显然是刚刚理了发。

    张行将目光晃来晃去,最后落在了其中一人头上,然后笑问:“芒大头领,你什么时候到宗师?”

    莽金刚有些扭捏:“让首席看笑话了,当年天下还没乱的时候,俺就是出名的成丹,黑榜前五的高手,结果到现在不光是让雄天王、魏大刀这些齐名的人超了过去,就连徐副指挥都撵上来了,不如去营前寻块版筑撞死。”

    张行赶紧摆手:“照这么说,伍大郎也该寻块豆腐撞死,他当年黑榜上可比你高,修为也是早早到位,不也没宗师嘛……”

    莽金刚是真有些尴尬了,他固然脑袋滑溜溜,嘴唇也滑溜溜,可伍大郎却不是他能滑溜的对象,当年他可是托庇在南阳义军麾下的半独立势力,又跟着人家一起来的黜龙帮,非要计较,他们十三金刚全都是人家伍大郎山头的。

    张行见状,倒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不安,反过来做了解释:“其实我跟他细细说过这事,按照他的意思,到了宗师这份上还是需要个契机才行……比如他当年一心一意想打回东都或者西都报仇,如果让他堂而皇之的打进武关或者轘辕关,怕是立地便成了宗师……这有道理吗?”

    “应该是有道理的吧?”莽金刚非但没有释怀,反而眼见着更加尴尬。

    “当然是有道理的。”月光下,张行又指了指自己。“我当日在河北,都不晓得自己观想了什么,稀里糊涂的熬进了成丹期,结果真实实在在黜了一条真龙,应了咱们黜龙帮的名号,便也是宗师了……所以,宗师确实需要契机,而且这个契机往往跟自己念想、成就相关。只是老莽,你的念想,你自己竟不知道吗?”

    不止是张行,也不止是雄伯南、牛河、徐世英、马围以及在场的文书、参军们,就连其余十二个光头也都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自己的大师兄。

    莽金刚沉默片刻,终于苦笑了一声:“若是首席想问这个,俺就要让首席失望了,俺的念想是有的,那就是完成入世的修行,等天下太平后,回到青城山,到时候也不入前山白帝观做什么教主、住持,就在后山师父坟前,寻个挨着溪流、望着岷江的山窝子筑个草庐,然后拿着帮里的分红,着人不停地往山里送好酒好肉,吃了睡,睡了吃,将来哪天死了,就葬在师父坟边……可若是这般,就要咱们先击败了大英才行,我这个宗师修为也一根筋变成了两头堵。”

    众人听完,十二金刚自然神色复杂,而其余人多是无语。

    还是张首席见多识广,早就习惯了,竟是片刻不停点了头,俨然不以为意:“无妨的,咱们如此,依着我看,对面也是如此,断不会真因为差你一个修为就如何。”

    “惭愧,惭愧。”莽金刚只能起身连连拱手。

    “若是这般说……”就在这时,裹着冬装的马围忽然插话。“司马正是怎么回事?之前只觉得,白横秋、司马正和咱们首席都是一样的,作为军政领袖都是自家地盘稳固、政治上有了成就,修为就上升,可若是要讲究契机和念想,司马正稳固一个东都怎么就大宗师了?难道他的念想便是稳固东都?”

    “司马正天赋过人。“张行干笑道。“人家的念想未必是稳固东都,说不得是想保护东都,结果真就有了保护的能耐……莫忘了,他观想的乃是甲胄。”

    马围摇头不止:“那可是大宗师!若他不是大宗师,这一战必然还是要相持不下,可却断不会这般煎熬。”

    张行回头打量了一下那些光头,然后再来看马围:“小马,你这几日太累了,先去歇歇……这些眼下不着边的事情放到一边去。”

    马围想了想,便从火盆前站起身来,却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而在几股真气抵达的同时,随从十三金刚一起抵达的封常也扶住了这位王翼部分管,然后一起下去了。

    须臾,这温城县衙后院中就只剩张行、雄伯南、徐世英、牛河等几位要害,外加十三位光头了。

    等了一会,白金刚最先撑不住,起身来言:“首席莫要忧虑,我们十三兄弟一体,便是大师兄修为过不去坎,可这些年我们其余兄弟都在帮里长进,光是新凝丹的就有四个,当年就能接对面一颗棋子,如今总还能再接几颗!”

    “要你们来就是为这个。”张行微微正色。“前线打的越来越烈,不能藏着掖着了。”

    白金刚点点头,重新坐下,然后继续来说:“刚才首席那些话,估计有些人自诩聪明,是不大信的,可我这些天在大行台,反而是信首席的……帮里一些人一直说我视咱们帮内为仇雠,可这次我却要说,咱们帮里比那些什么朝廷还是强太多了,徭役是公平的,钱粮都用在了军务上,连滹沱河的河堤都没停,若是这般都不能胜,我只能说天道出乱子了。”

    庞金刚、寿金刚等人也都附和,有人说起了大行台那里的事情,还有人说起了自己的那营兵,马上就热闹起来。

    很显然,莽金刚或许想着回蜀地再上青城山,其余兄弟的心思却都是在帮里……不止是白、庞、寿这几位中坚,便是后面几位原本只是结阵凑数的,如今修为和资历上去,也都在战前暂署了头领的,想要有一番作为。

    张行也趁机来问这些人大行台与后方境况。

    依着白金刚的性格,他说不错大概是真不错,但真说开了,却还是少不了抱怨和麻烦……比如白金刚就对御史台组建的速度感到不满,他觉得有些人是在故意拖延,好等到战事结束,这些领兵头领回去造成反对舆论,而且他对河北各处黑帝观如今得了荡魔卫撑腰就抵触管理也很不满,觉得该下重拳整治;庞金刚则对军医的使用权提出了不满,而且不是他不满,大行台那里都对不能妥善调度医生感到不满;寿金刚则是说起了他部中驻守四口关,整日只是帮忙转运物资,几乎要沦为民夫,不免军心浮躁,乃是请求将部队调上前线。

    张行和雄伯南当然只能依次安抚,徐世英则板着脸讲前线难处。

    最后,张首席总结——敌我决战岂止在战场,大家相互都是为了帮里大业,就不要分什么内外前后,敌我和帮内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安抚了下去。

    然而,众人各自休息,到了四更做饭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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