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天下刘姓一家亲 (第3/3页)
刘备有假充好人、故作姿态之嫌(他心里可不一定这么想。要是人都走了,难不成他刘备的抱负便要这么放弃了?他甘心吗?),但其实也颇代表他当时内心的真实心绪。
不是吗?出道这么多年了,竟然好几次被打得飘零江湖、无家可归,而这次更是一败涂地,连重新翻盘的资本都么得了!难怪他会自暴自弃了。在绝望的刘备眼里,自己显然已经没救了不是;不然的话,靠这一千人不到又能干嘛呢?!
刘备这番话说完,一时勾起了大家的悲伤情愫,所有人竟无一例外,掩面直哭。(前途一片渺茫,我们奋斗的希望在哪里?)
关键时刻,亏得深明春秋大义的关羽老兄站出来宽慰刘备,也鼓舞大家:“大哥这话错了!想当年,高皇帝(刘邦)跟项羽抢天下的时候,一直败给项羽,但后来的九里山一战便扭转了之前所有的屈辱,最终抢得了天下,这才开创了咱大汉四百年的基业。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嘛,总得有人失败;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您又何必自暴自弃呢?”
关羽的话一出,刘备愣住;其他人中间也顿时掀起一阵躁动。一会儿,孙乾蓦地站起:“对,没错,失败不可怕,我们千万不能自己颓废!——我想起来了,这里离荆州不远;荆州的刘表占着九个郡的地盘,兵强粮足,何况还跟老大您同样是汉室宗亲,是皇族;血脉相依,您干嘛不去投奔他呢?”
这便是“天下刘姓一家亲”建议的首倡。但刘备此刻还有迟疑:“要是他不收留我们咋办?”孙乾拍着胸脯打包票:“没事!你们都是老刘家的子孙,他咋可能不收留您呢!这样,您先在这坐着,我先去劝他一番,保管让他出城来接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备这才破涕为笑,便赶紧让孙乾连夜往荆州去打探情况。——要知道,他在这里可谓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孙乾的话简直让他有了重新在乱世江湖混下去的勇气!他已经想清楚了:以后在刘表那里哪怕只有一小块儿地,那也足以让他先喘过劲来;所谓“冻死的人不挑骨”,他怎能不巴巴等着人家出来喊他进去落脚呢?
好吧,希望可以游说成功吧!让我们将最终目光锁定在孙乾那边,看看这件事到底有几成胜算——话说孙乾一路驰骋,到荆州见过刘表,刘表茫然发问:“你不是那谁……对,你不是在刘备手里混的那位么,来我这边干嘛呢?”
孙乾先不做正面回答,反而先卖弄了一通机关:“唉!怎么说呢,我们刘老板,说他是天下英雄可谓一点也不过分!他尽管手底没人,却一直存有安定江山的大志向。您还不知道吧?汝南的刘辟、龚都两位,他们跟我们老大既不沾亲又不带故,可还是毅然选择了以死报答之!——这是为什么呢?”
见刘表陷入深思,孙乾觉得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开始切入正题:“从血缘上讲,我们刘老板跟您都是咱大汉朝的宗亲,你们可谓是真正的亲兄弟!高皇帝当年有句话,‘天下刘姓是一家’,您应该知道咯?”
“唉,实不相瞒。最近我们老板刚遭到失败,他心灰意冷,甚至打算往江东去投靠孙权(现场直编,吹牛不打草稿);我当时就劝他,‘不能放着亲兄弟不顾,反而去投靠外姓人。荆州的刘将军(刘表)礼贤下士,有好多人才都去他那里发展,何况咱还有着这么实在的关系呢!’——因此,我们老板这才先派我来请示您。该说的我都说了;收留与否,还请您发个话给我呗!”
这样一服又拉又捧又瞎扯的迷魂汤灌下去,刘表本人立马晕晕乎乎了。最终,刘表大喜站起:“好!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亲兄弟!说实话,我也一直想见他,就是没有机会;现在他肯来惠顾,那真是太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又咋能不欢迎呢?”
本来,这件事到这里就算已经成功了;可他身边的蔡瑁却表示反对:“您不能答应!先看看刘备这个人吧:他先跟着吕布混(是这样吗?),后来跟着曹*,最近又跳槽跟着袁绍混——都没能坚持到底,他啥人品还用我再说吗?”
“何况,您现在要是收留了他,曹*一定会找我们算账,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我建议您干脆砍掉这位孙乾老兄的脑袋,拿着他的人头去向曹*报功,曹*一定会好生对您的!”
不得不说,不管蔡瑁的话是否合乎事实,这番话下去,对刘备来投这件事绝对是个很厉害的炸弹;这个时候,就要看孙乾本人的随机应变能力如何了!——事实证明,孙乾果然没有辜负刘备的期望。
他当下严厉地驳斥蔡瑁:“老实说,我孙乾并不是啥贪生怕死之人!我们刘老板忠心为国,他的志向,是曹*、袁绍、吕布等人能具有的吗?!以前在他们那里混,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居然拿它来说事?而我们正因为知道刘将军也是汉朝皇族,从根源上说是骨肉兄弟,这才千里赶来投奔。——你老兄谁呀,居然这般挑拨离间、谗贤妒能?!”
“挑拨离间”、“谗贤妒能”;孙乾这两顶大帽子扣下去,已经足以让刘表怀疑上述蔡瑁那番话的动机了!——果然,刘表一听孙乾说完,立即呵斥自己的这位大舅:“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你就别再搀和了!”结果,蔡瑁愣是闹了个满脸通红,只好愤愤退出。
蔡瑁撤了,扫除了最后一个反对力量,收留刘备的事情也便彻底定下来了!一番商量之后,刘表先让孙乾先回去报知刘备,一面亲自出城三十多里,迎接他这位所谓的“骨肉弟弟”。
一会儿,刘备终于到来了,他显得很是恭敬客气;而刘表也掏心窝子对待刘备。刘备接着引关羽、张飞等拜见刘表,刘表还礼不迭,一面带众人返回荆州,安排划分宅院居住的事宜去了!
——“天下刘姓一家亲”。最终,颠沛流离、一败涂地的刘备还是凭借着这层关系让刘表心悦诚服地接纳了他(实际上是孙乾的巧舌如簧所致),刘备终于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在族兄刘表的庇护下暂得了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地,也重新燃起了他那颗不灭的英雄心。不得不感叹一句,有关系确实好办事!
这是在大汉建安六年秋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