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下江南 (第2/3页)
美元又回到客厅。
龙飞望望翠屏,他绝对不相信在这戒备森严的魔窟里,还会有这么一个纯朴清纯的小姑娘。
翠屏见龙飞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出门去了。
龙飞想听听客厅里白敬斋正在讲什么,于是走出白薇的房间,朝前面走去。这时,天已大黑,主楼里灯火辉煌。龙飞穿过竹丛,正碰见几个巡逻的特务迎面而来,他忙掩到竹丛里。
一个特务扭亮手电,叫道:“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影一闪不见了,八成藏在竹林里。”说着,手电光往竹林里乱晃。
几个特务都扭亮手电,在竹林附近照来照去。
龙飞藏在竹林深处,大气不敢喘一口。
两个特务钻进竹林搜索。一个特务的脚就要踩到龙飞的身上。这时,竹林后走出一人,那人叫道:“老总们在找什么呀?”两个特务一听,抽身出了竹林,一个特务嬉皮笑脸地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翠屏姑娘呀!大黑天的你钻到这儿来干什么,八成是跟相好的幽会吧?”
“嚼烂你的舌头,人家在这儿解溲呢!”翠屏答道。
“你们房里不是有厕所吗?”另一个特务说。
“小姐正在用呢。”
“哈,哈……”几个特务嘻嘻笑着远去了。
翠屏走到竹丛里,小声叫道:“龙先生,龙先生!”
龙飞从竹林里出来,翠屏用力捉住他的手,拉着他返回白薇的房间。
翠屏忽地关上门,胸脯急促地起伏,脸憋得通红。龙飞望着她,很是奇怪。
翠屏说:“你一会儿肯定会暴露。”
龙飞问:“你是谁?”
翠屏答道:“我的代号叫白菊花,柯原同志指示我,在关键时刻协助你工作。”
“原来你是我的同志!”龙飞一阵激动,上前紧紧握住翠屏发烫的双手,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共产党员相遇是多么令人高兴和激动啊。
翠屏严肃地说:“时间不早了,明日凌晨,这个秘密据点将撤销。党指示我要跟到台北,我不能暴露身份。好,我们现在开始工作。”她像一个老练的指挥员发布着命令。
翠屏又说:“一会儿我去后院放火,你到前楼的大客厅,搬开北侧中央的单人沙发,沙发的左首有一个按钮。按动按钮,下面有一间密室;墙壁上有一幅梅花图,画轴里有梅花组织的人名册,梅花图后有个通道,进通道不久有个三岔口,左边通往秘密军用飞机场,右边通到后山。记住,你要往右拐。”
翠屏说完就走出去了。
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龙飞来到外面,找到主楼,走进大客厅,只见空无一人。他来到北侧中央的一个单人沙发前,按动左首的按钮,沙发下沉,现出一个精美的地穴;地穴也就十几平方米,堆满了枪支弹药。他轻轻跳了进去。
地穴的墙壁上果然有一幅梅花图,上面写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画面上晓月冷梅,凄婉动人。
龙飞伸手取出梅花图的底轴,打开轴口,掏出一卷纸,展开一看,果然是个名册,为首的是梅花组织核心人名单,上面写着:
白敬斋、黄飞虎、黄栌、白蔷、白薇,此外,还有许多陌生的名字。看着,看着,忽然,那幅人名册自己燃烧起来,眼看要烧到龙飞的手,他赶紧撒手,那张人名册化为小片灰烬。
上面传出翠屏的声音:“龙飞,快走,有人来了!”
外面人声嘈杂,枪声混成一团。
原来梅花图的底轴有一个导线,一直通到客厅内白敬斋的虎皮椅底座上,就在龙飞拽出人名册的同时,白敬斋椅下的警铃响了。白敬斋正在指挥救火,听到警铃响,叫一声:“不好,有**的探子,快跟我来!”众人一齐抽出枪支,随着白敬斋跑来。
龙飞在地穴内自知情势不妙,急忙撕下梅花图,眼前现出一个洞口,他当即爬了进去。里面越来越宽,黑洞洞、湿乎乎,他拼命地朝前飞跑,跑了十几里,只见现出两个洞口,他想起翠屏的吩咐,朝右边的一个洞口飞奔。
他的身后枪声大作,子弹嗖嗖飞来。
龙飞又跑了一程,见上面隐隐有亮光,前面是一片绝壁,他费力推开上面的草丛,攀了上去,只见周围黑糊糊站着十几个人。
龙飞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坏了,落在敌人手里了。
这时,只听一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叫道:“龙飞同志,快上车吧!”
龙飞睁眼一瞧,正是中共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柯原,他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游击队员正守候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吉普车。
柯原命令道:“快上车。”
龙飞钻进吉普车,司机将车飞也似的开走了。
龙飞问:“上哪儿去?”
司机头也不回地答道:“苏北解放区。”
吉普车行了约摸七八里,后面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南京解放后,龙飞随华东野战军的首长驱车来到梅花组织的秘密据点,只见这里已成为一片废墟,被飞机炸得难以辨认。白敬斋、白薇等不知去往何处,翠屏也不知下落,柯原同志再也没有回来。龙飞想,柯原同志肯定是在那次解救他的战斗中牺牲了……
一九六三年初秋。夜半,风萧萧。
这是一座四合院,是一座古老的宅院,漆黑的门紧闭,院墙上的草瑟瑟发抖,显出几分神秘。院子里青砖铺地,有瓦房,木厦。经过几百年风雨的侵蚀,院内门窗糟朽,砖石却还结实。飞檐倾颓了,青瓦脱落了,墙山很厚,墙面上长出一片片青色的苔,像一块块墨斑。院内一棵桐树,叶子又密又浓,遮住了整座院子,显得密不透风。
一个青衣素裹的女人飘然来到大门前,隐在阴影里,像一个幽灵。冷月下,露出她半轮秀丽的侧脸和一只美丽忧郁的大眼睛。
不一会儿,就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门,露出了一条缝,一双贼乎乎的小眼睛闪了一下,像两道微弱的光。那光落在女人手里的一只绣花鞋上,那绣花鞋已经数年岁月风尘,有些破旧,只有那金色的梅花泛着光。
这个神秘的女人就是白薇。
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白薇:“我是迫不得已才来找3号的,当初我父亲在离开大陆时对我说,当梅花散尽时,你可以找3号。”
“进来吧。”
门开了,白薇走了进去。门又沉重地关上了。
当白薇走进正房时,才在昏暗的台灯光晕里看清3号。
这个人颀长干瘦,铅色的脸孔,阴森森的目光,显得十分冷酷。他的额头已满是皱纹,灰色平滑稀松的头发分披在头的两边。此人看来已五十有余。他就是叶枫。
白薇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顺手点燃了一支香烟。烟圈打着旋儿,冉冉升腾。
叶枫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白老板的女儿真是金枝玉叶!”
白薇叹了一口气:“梅花党大势已去,你我同命相连,正是穷途末路,哪里有什么心思赏花!再说我也已是徐娘半老……”
“可是风韵犹存哟。”叶枫赞叹着,朝前耸了耸身子。“白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我父亲曾对我说过,你这里有药水,能显出梅花图,我决心逃离大陆,带图去面见父亲,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这是你父亲的旨意吗?”
“我知道他们急需这张图……”
叶枫也燃了一根香烟:“你把这张图带来了?”
白薇:“没有你的药水,这张图显现不出来,我不但要你的药水,还要你帮我逃离大陆。”
叶枫:“这张图我也是仰慕已久,很想欣赏一下。”
白薇微微一笑:“何止是欣赏,你应该拍一下照,以后你就是这图的主人,我走后只有你独挑大梁了。”
叶枫焦灼地站起来:“图藏在哪里?”
白薇徐徐起身,旋转着来到客厅中央,朝叶枫嫣然一笑,而后缓缓宽衣解带,露出美丽雪白的胴体。
在柔软的光晕里,白薇的裸身洁白如玉,泛着光亮,弹性十足,仿佛一座玉雕。
叶枫情不自禁地上前去抚摸白薇。“真是杰作!”他有些陶醉,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
白薇淡淡地笑着,似一朵娇美的梅花,她轻轻推开叶枫。
“快去取药水。”她伸展了一下腰肢。
叶枫去了里屋,一会儿拿着一瓶药水走了出来。
白薇转过身后说:“把药水涂在我的身上。”
叶枫打开瓶塞,用手沾着药水在白薇身上涂抹着,此时的他有些不能自持。他感到一阵阵从未有过的**,这暖浪使他有些晕眩。
充溢着淡淡花香的药水甜酥酥地喷洒在白薇的身上,使她也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她拼命克制自己,不使自己失态。
过了一会儿,白薇如花似玉的胴体上又多了几许光彩,她感到凉丝丝的。这时,奇迹出现了。
白薇**的全身现出无数金色的小梅花,闪闪发光。
叶枫看得呆住了,他从未见过这等奇观。
白薇也怔住了,玻璃的反照让她看到,多么耀眼夺目的梅花!那花雨,飘飘洒洒,仿佛从天而降。
叶枫已有些陶醉,他禁不住去吻那些梅花……
新的奇迹又出现了。白薇身上那一朵朵梅花现出了一个个汉字,密密麻麻,那些字小得用肉眼看不清。
叶枫找来放大镜,在那一朵朵梅花上端详着,原来每朵梅花上都有一个人名、地址和联络暗号。
白薇也通过放大镜的反照看到了奇迹。原来她身体上藏着的梅花图——就是数十年来人们寻寻觅觅的梅花图。不知有多少人为找它葬送了性命,成为这梅花图的殉葬品。
叶枫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抱起了白薇。白薇被压抑的热浪涌得心潮澎湃,已朦朦胧胧、昏昏然然,她依偎在叶枫怀里,任其自然……
这时只听哐的一声,院门开了,龙飞、肖克等公安人员冲了进来。
龙飞握枪在手,喝道:“举起手来!”
叶枫扔下白薇,用脚钩起一只椅子,击碎了台灯。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龙飞冲上前去,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闪进里屋。紧接着一道亮光闪过。
龙飞下意识一躲,他身后的一个公安人员应声倒下。
龙飞知道叶枫使用的是****,他一纵身,跃到里面。只见叶枫正越窗逃跑。
又是一道亮光,龙飞躲过那道亮光,冲到窗前。
叶枫一脚踹来,龙飞又躲过,趁势揪住叶枫的衬衣。叶枫一扬手,龙飞一拳打飞叶枫的****。
叶枫跳出窗外,龙飞也跳出窗外。后院内也是浓荫蔽日,静得出奇,叶枫不见了踪影。
龙飞仔细端详这座后院,北屋有三间房子,两侧是围墙。一棵古老的法国梧桐树矗立一侧,树干粗得用双臂才能合拢。
龙飞叫道:“叶枫,你逃不掉了,快出来吧!”
死一般的寂静。
龙飞朝正房走去,推开门,原来是间书房,里面密密匝匝放着几排书橱。这时,他听到树后有沉重的喘息声。龙飞当即做出判断:叶枫就藏在树后。
龙飞一转身,两把飞刀明晃晃朝他掷来。他一猫腰,闪过飞刀。
叶枫猛地从树后闪出,飞起一脚,向龙飞踢来。
龙飞一闪身,用双手拽住对方的脚,又飞脚去钩对方的另一只脚。
叶枫倒下了,嘭的一声,有如庞然大物落地。龙飞上前死死按住他。
叶枫头一歪,口吐鲜血,没了气息。
院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声。龙飞飞身上墙,正见有人驾驶红色的警车横冲直撞,飞驰而去。
有人叫道:“特务逃跑了!”
砰,砰,砰,几位公安人员朝那辆车连连开枪。
龙飞叫道:“不要开枪,抓活的!”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
龙飞埋怨道:“怎么搞的?”
一位公安人员叫道:“是特务放的枪!”
龙飞飞快地钻入另一辆警车,去追那辆警车。
白薇开车朝西疯狂遁去,龙飞驾车紧追不舍。
白薇犹如一头困兽,赤身裸体地坐在冰凉的车座上,此时心绪纷乱,万念俱灰。
汽车疯狂地穿街过市,冲向西方。龙飞的车警笛长鸣,似离弦的箭。
白薇的车似惊弓之鸟,惊惶失措,东躲西藏。此时她的眼前一片光怪陆离,橘黄色、金粉色、铅灰色……各种图案交织纵横,一会儿是父亲白敬斋的脸庞,一会儿是梅花飘落纷纷;一会儿是南京紫金山梅花党部悬挂的青天白日旗,一会儿又是重庆废弃教堂的十字架……
忽然,她的眼前呈现出一片血色。她苦心孤诣,在大陆潜藏了十几年,十几年的凄风苦雨,晨钟暮鼓。历尽风霜,饱尝世态炎凉。姐姐白蔷、妹妹白蕾在灯红酒绿,歌舞融融的环境里度过青春,而自己却饱受煎熬,忍受着清贫,默默地度日如年。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多年以来,她强吞苦酒,借酒浇愁,然而愁上加愁,平添几许惆怅,白了几丝乌鬓。她时时感叹: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白薇在恍惚中,发觉已驾车进入西山,来到一个断崖边。她叹了一口气,将车停住,蓦然回首,龙飞的车戛然而止。
白薇百般无奈,想找点什么能够遮挡赤身的东西,茫然四顾,大失所望。她缓缓走下汽车,往前走了几步,已经走到悬崖边。她想,这里或许就是自己的墓地,或许就是自己的花冢。
夜空开始发亮了,一道亮光,上边泛翠色,下边呈粉红色,最后成为一道金红色的光,并且越扩越大。在山边的晨曦中,有一颗黯淡的星星,好像是从这黑暗的山谷里飞出来的灵魂。原野打着寒噤,被薄雾吐出来一层层金粉色的雾气包裹着,耸立在背后山峦,依然半含着余睡未足的惺忪之态,几处深谷涌出的红色晨霞,不住向山脚下滚动回荡。
白薇神色俨然,站立崖边。她一丝不挂,精赤条条,似一尊雕饰图案的玉像。
龙飞走下汽车,缓缓走近她。
“老同学,想不到咱们在这里相会……”龙飞的语调里充满了戏谑。
白薇苦笑着:“也想不到咱们的见面竟是这么一种景观,难堪吧?可惜,咱们虽是同窗,但不是同路;遗憾,终生之憾……”
龙飞双目炯炯,说:“有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罪孽深重,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我的。”她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美丽的胴体,又说,“人生是一本太仓促的书,翻烂了,还是仓促……”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充满了凄凉之感。
“心灵是自己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把地狱变成天堂,也可以把天堂变成地狱。”龙飞说。
白薇轻轻拢了一下柔发:“过去,不是一个可以甩得掉的包袱。”
她喃喃自语着:“永别了,这残缺的人生。不过,毕竟还有那么一点点误解的甜蜜的回忆……来生,我再做一个好女人吧——”
说完,她凄然一笑,纵身从悬崖跃下,就像一朵金色的梅花,飘然而落。
白薇在北京西山跳崖后,落在一株参天槐树上,当时她摔昏了过去;醒来时躺在一个潮湿的土炕上,那是一间简陋的草屋。
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年男人怔怔地望着她。
“你是谁?”白薇忽地爬起身来。
那老男人咧开长满黄牙的大嘴,说:“别怕,我是护林员。”
“这是什么地方?”白薇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脏兮兮满是补丁的被子,一股酸臭味呛得她耸了耸鼻子。
她想移开这条浸透了男人汗臭和体臭的被子,但是当她看到自己满是伤痕的胴体时,那只移被子的手不由得又停住了。
她俯下身见到了自己孤零零两只可怜的雪白**,不由脸上绯红,慌忙挽起两条胳膊遮住了它。
那老男人往后移了移身子,说道:“妹妹,别怕,这深山老林非常安全,不会有人伤害你,我是从老远的地方才把你背到这个地方的。”老人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这是什么地方?”白薇又一次问道。
“已经属于河北地界了,可惜没有什么药,我是熬草药为你治疗伤口的。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跳崖。那天一大早,我正在那里采药,看到你像一只鸟似的飞了下来,落在一棵老槐树上。你身上怎么挂满了梅花?”
白薇没有回答他,仔细想着跳崖前的情景:
她似乎看到老同学龙飞站在崖头上,端着手枪,黑糊糊的枪口对准了她的胴体……她鼻子一酸,强忍着把眼泪咽回了肚里。
白薇的目光又落在看林老男人的脸上,这张刻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就像一块树皮——斑驳的老树皮。
“这里就你一个人?”
老男人叹了一口气:“唉,家庭成分不好,我被定为逃亡地主,娶不上媳妇,于是申请到深山里当了护林员。”
“这是燕山山脉?”
老男人点点头:“是太行山的余脉,往东翻过几道山就是北京西山。”
“那你吃什么?”
“我在山后种了一片庄稼地和菜地,还有果树,每个月我出一趟山,用粮食换点油、盐等。”
白薇望见了炕桌上的油灯。“这山里肯定不通电了。”
老男人说:“有油灯,天一擦黑就上炕了。”
白薇又问:“渴了喝什么?”
老男人磕打磕打烟袋:“喝山里的泉水,比城里的自来水好喝多了。”
白薇说:“你可别吸烟,我可烦烟叶子了。”
老男人挤出了一丝笑容,露出了黄色的板牙。“那我就不抽了,一个人,烦,吸烟解闷。”他闷声闷气地说。
白薇听着,担心地问:“这里真的不会有其他人来吗?”
老男人肯定地点了点头:“不会,山连山、山套山,连路都没有。”
白薇听到这里,反而感到惊悚,深山老林杳无人迹,一个丑陋潦倒的男人,一个处于饥饿状态的老男人。
老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其实我不老,只有五十岁,干什么都提不起神来。唉!”他问道,“要不要让我给你的家属捎个信?”
白薇连忙摇头道:“不用,家里没人了。”
老人感到愕然:“那你……”
白薇面有怒色,厉声道:“该你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你不要打听!”
老男人不言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搓弄着衣服。
白薇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是要感谢你,因为你救了我的命……”
老男人小声道:“我叫臭子,从小村里人都这么叫我。我爹被农民打死了,娘嫁了人,远走高飞了。”
“臭子?”白薇听了,险些笑出声来。
“臭子,能不能给我找一身衣服?”白薇身体一动,露出了双乳的红晕。
臭子见了,眼睛一亮,心头一热,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天仙一般的女人,又是精赤条条,一丝不挂。当他从树丛上把她抱下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抱着一件稀罕精美的艺术品,这艺术品软软温温的,玲珑剔透、晶莹透亮。他背着这件艺术品,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此情此景,与其说是山路崎岖逶迤,不如说是心潮澎湃浑身颤抖。
臭子从一个破木柜里找出一身洗得干净的布衣布裤,恭恭敬敬地递到白薇面前。
白薇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穿衣服。”
臭子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白薇掀开被子,把门关好,换上了衣服。这衣服有些潮湿,穿上不太合适,但白薇总算松了口气,她不再为一丝不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羞涩。
白薇在屋内转悠着,透过窗户,她看到远山如黛,云雾缭绕,虽是初秋,由于海拔较高,还是感觉有阵阵的寒气袭来。
白薇推开门,来到屋外,她看到云团在脚下穿行,野树缠藤,芳草碎花,空气非常清新。
一股玉米的清香从屋后飘来。白薇寻味而去,只见屋后有个柴锅,臭子趴在锅前添着柴火,他正在烙玉米面饼子。
听到白薇的脚步声,臭子转过身,看到她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衣布裤,别有一番风韵,他嘿嘿地笑了。
白薇赞叹道:“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呀!”
臭子用一柄破蒲扇扇着锅底的火苗,叹了一口气,说:“孤独呀,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人跟我唠嗑。”
“山里有野兽吗?”
臭子点点头:“有狼、土豹子、野兔、狐狸,但没事,因为我有铁锄头。”
白薇听了,倒抽了一口冷气:“夜里睡觉它们不会来袭击我们吧?”
“不会,它们都知道我的厉害,不敢打搅我。再说山里的野食太多了,一物降一物。今晚你睡炕上,我睡门口,为你站岗。”
白薇笑了:“你还真是好心眼。”
臭子也笑了:“我是护花使者。”
白薇说:“你还懂得护花使者,你有文化?”
臭子听了,有些得意,说:“我初中毕业,在县里上的初中。我还会唱歌呢!”说着,他拉开嗓子唱起了山歌。
白薇听着他唱的山歌,调不成调,嗓门倒是蛮大,震得耳膜直响,连忙说:“你别唱了,这是噪音!”
臭子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早音,现在都快天黑了,是晚音了。”
晚饭是几个玉米面贴饼子,两个咸菜疙瘩。白薇有些饿了,狼吞虎咽,觉得味道不错。
夜幕降临,整个山脉顿时沉寂下来,臭子紧张地忙碌着,把炕整理得井井有条,枕头摆正,被子铺好,自己拿了块羊皮铺在门前。
白薇问臭子:“上厕所怎么办?”
臭子想了想,说:“男左女右,男人在屋左头,女人在屋右头。”
“有手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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