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眼影 1 (第2/3页)
。”她翻了一下桌上的杂志,又说:“美国佬第一次向伊拉克炫耀武力时,许多人佩服,当他们接二连三无休止地这么做时,就没人喜欢了。”
我壮着胆生生地挤出一句话:“这同你们一天到晚描眉画眼涂口红有什么差别?”
师思将一沓纸扔到我怀抱里,大声说:“你这人怎么非要同女孩较个输赢,罚你帮我将这期的校样清了。”
结果有些出奇,那一期杂志上没有一处差错,在期刊协会举办的当年质量评比中,获得了特等奖,我的师妹校友据此拿了杂志社年终最高的奖金。而我从师思那里得到的唯一回报是,她用奖金的一部分到武汉广场买了一枚铂金钻戒戴在右手中指上时,让我替她看看与自己的气质和谐与否。
我酸酸地说:“女孩自己给自己买戒指有什么味道!”
她马上说:“主观上我将它当作你买给我的呀!”
我心里更酸了。特别是她那话最后的呀字,让我的牙吃了大亏。我恶毒地说:“永远只有主观没有客观!”
这么好的事,是我来杂志社后唯一的机会。它却没有成为我的好消息。
杂志社在从前的英租界里给我安排了一张床位。早上,我从唯一可以藏得住个人隐私的被窝里探出头来,望了望对面墙角上的那张床。韩丁正戴着一副耳机在听境外的电台广播。韩丁手上有四万元的股票,那是他大学毕业后用比我多三年的时间,靠着给一些想出风头的企业家写报告文学赚的。他一直想买一套房子,但是这点钱,即便是在没人想去的东西湖一带,也无法拿到开门的钥匙。夏天的时候,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上的积蓄完全投到股市上去,他渴望有最高的回报,以使自己在三十岁到来时,真正拥有自己的隐私。而不像现在,只要有女孩来这屋里找他,他就得先向我通报。韩丁从头上取下耳机时,我正要出门。
我问:“有好消息吗?”
韩丁两腿一抖,掀开被子说:“屁!光靠**,哪怕是真去美国,也掀不动股市上的笨熊。”
我说:“你何不弄出一条假新闻,说长虹集团的生产线被人炸了几条,你的康佳股票还不飙升起来?”
韩丁站到地上提了提裤衩:“你以为资本主义真的复辟了?这儿还是社会主义的天下!”
他跺了一下脚。本来还有可能来第二下,但他被地板发出的巨大回声吓坏了。
楼下传来一个女人的骂声。我连忙逃出门去,连自行车都没骑,舍命一样跳上一辆开往江岸方向的中巴。我递了五角钱给售票员,从她那里买来一些清静。中巴车快到杂志社所在联欢大楼时,我让司机带了一脚刹车,然后站到街边的一家小吃店门前,叫了一碗热干面。等待时,旁边的那家小吃店内一个女人冲着我连连说:“过早吗?过早吗?”我冲着她那冷清的店面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
在我身旁,有七个人站在那里等待。大家像看杂技一样,看着女老板同她的打工妹手忙脚乱地将一碗碗热干面捣弄出来。因为联欢大楼就在身后,我显得格外有耐心,从声明要一碗热干面后,就再没有吱过声。哪怕是比我晚来的一个中年女人,先于我开始用筷子搅拌着喷喷香的芝麻酱,我也只是笑一笑。没有好消息时,我必须照顾好自己的心情。
在我刚刚拿到热干面时,沙莎在附近叫:“蓝方!”
我将已经送到嘴边的一口面条放回碗里,回头说:“沙莎!”
沙莎的名字让店老板受惊不小,以为我在热干面里吃出了沙子。
我放弃了坐下的想法,站到沙莎对面,同她聊了几句这种时节弥漫在武汉所有人群中、虽然无聊又不得不聊的话题。所幸沙莎说了些意外的话:她家门口的那家卖早点的小店,今天突然换了一种芝麻酱,惹得很多人都发牢骚,决定不再吃这家小店的热干面了。沙莎也做了同样的决定。
沙莎同我说话时,眼睛总也忍不住朝我碗里看。她那样子无疑是想了解我正在大口吞咽的热干面味道如何。久居武汉的人,许多关系到民生大计的事都可以马虎,独独这热干面是无人肯马虎的。这一点又以汉口一带的居民们最典型。
吃热干面只要不怕噎,所花费的时间,在一天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我天生一副会自动产生润滑液的食道,三两热干面下肚,就像什么东西淌进下水道一样快捷。放下碗,扔掉一次性筷子,我随口说了声:“味道不错。”
沙莎听见我说的话,整个地松了一口气,跟着又不满地说:“从前那么好吃的豆皮,现在吃起来完全是肥肉煮糯米饭,要是哪一天将热干面也做变了味,武汉就没东西可吃了。”
我说:“别着急,到那时我领你到黄州去吃豆腐。”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不妥。豆腐前面加个吃字,是这几年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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